沈貝夏與程玉璋吞了口唾液,面面相覷,心中慶幸不曾得罪過心胸狹小的好友。
「不過呀,有人好了傷疤忘了疼,前些日子我听國貿系的貓小妹在系上傳話,說沈晶晶對你家管家余情未了,打算再一次出擊,這一次她誓在必得,誰也休想阻攔。」
這個「誰」不用多作注解,知情的人都曉得所指何人。
「挺好的,勇氣可嘉。」日子過得太閑了,總要找些刺激。
「為什麼這句‘勇氣可嘉’听起來有點冷颼颼,像寒流過境?」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怎麼心頭直發寒?
「同感。」好陰森的氣氛。
兩個同屬陽氣旺的二十歲女孩,不約而同的拉拉領子,感覺寒毛直豎。
她們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著,或許她們對這位充滿靈性美的同學不甚了解,她但笑不語的恬靜神態真有黑山老妖的味道。
老樹下,微風輕送,淡淡的花香迷蒙了季節的氣味,一排排梔子花吐露著芬芳,隨風搖曳,帶來優雅風情。
和平常一樣,三個同校的高中同學只要沒課,便會相約來到僻靜的小花圃旁,這里有噴泉不斷地小池塘,還有高低不一的木頭椅,是忙里偷閑的極佳去處。
由于姿色各有千秋的說那人是校園名人,因此特別引人注目。
于是乎,她們的聚會場所也是眾所皆知,不過三人在一起的畫面實在太賞心悅目,美得像一幅畫,所以鮮少人來打擾。
大家都以為三美聚在一塊談的是詩詞歌賦或是課業上的交流,其實不然,若是走近點偷听,會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大家都被騙了,漂亮的女孩子也會說人是非,加油添醋地數落別人的不是。
在這寧靜的午後,理應是風平浪靜的小聚會,可是加入沈晶晶的話題,頓時有點風雲變色,出現了小小的,令人心驚膽顫的雜音。
偏偏這時候,風中飄來一股濃郁的玫瑰香氣,習慣前呼後擁的沈大小姐呆了幾名「侍女」,仰著下巴,盛氣凌人的登場。
「杜千桃,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跟我過來。」
神色閑適的杜千桃動也不動地微抬眼睫,語氣軟柔。「剛吃飽,不想動。」
踫了個軟釘子,面子掛不住的沈晶晶聲量楊高,「這是我們兩家的家務事,你想讓別人听得一清二楚嗎?」
「我們杜家和你們沈家扯不上關系吧!何況又不是做什麼壞事,沒那麼難以啟齒。」事無不可對人言,她心虛什麼?
她惱怒的一跺腳。「沈雲芳你總認識吧!」
「誰?」她揚起眉,美目澄澈。
「沈雲芳,我小泵姑。」她不高興地重復。
「喔,你小泵姑生病了嗎?需要我安排她住進我們醫院?」這事得喬一下,普通的病房那些大小姐怕是住不慣。
「你在胡說什麼,我小泵姑沒病,你別裝傻,硬說沒听過我小泵姑的名字。」
她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人一頭霧水,杜千桃兩手一擺,當真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麻煩你解釋清楚,我對沒頭沒尾的猜謎並不拿手。」
「我小泵姑是你父親的相親對象。」她高傲地抬起下顎,衣服和她多談有損格調的樣子。
「相親對象?」幾時的事?
「上個星期六,我大姑丈安排他們在‘湘園’餐廳見面,但是你父親沒有來。」讓他們一家尷尬的枯等,還以為赴約的中途出了意外。
「你大姑丈是誰?」無關緊要的人與事,她通常不會耗費靈力去「看。」
「杜慶松。」
她眼眸中精光一閃,璀璨如星。「原來堂叔是你大姑丈,還真是一家人,可是沒人告訴堂叔嗎?我父親到德國參加腦腫瘤研習會,為期三個月。」
「什麼,三個月?」她訝然的睜大眼。
「不知堂叔是跟何人聯系的,父親上周四晚上七點的飛機,是我送他到機場的。」她臉上帶著笑,但笑意不達眼底。
事實上,父親尚在國內,並未接手國外學會的邀約,下個月十七是母親的祭日,他不可能出國,每年的這一日,他總會在她墳前待上一整天,直到太陽西落。
案親再婚她樂觀其成,爸孤單一人的背影令人鼻酸,但是不能透過居心不良的堂叔,他的野心一直很大,想趁機接收父親的位置,讓秋水紀念醫院成為他一個人的所有。
「他說是管家……」她說到一半忽地收口,神色懊惱。
「是萬里嗎?回頭我念他兩句,扣他半個月薪水。」杜千桃面帶慍色,嚴斥「下人。」
「不不不!不是他,我听錯了,你不許處罰秦管家。」一听她要嚴懲心儀已久的男人,沈晶晶連忙跳出來否認,不知自己被耍得團團轉。
「做錯事本來就該受罰,不過你也不肯定是他,等我回去問清楚再做定論。」
她笑得溫婉,最佳上揚的弧度維持在四十五度。
「我跟你一起回去……」等杜千桃一瞥眼,還「咦」了一聲,她才驚覺話說得太快,趕忙改口。「我是說我好久沒去你家坐坐,剛好我姑姑和你父親可能成為一家人,我們小輩應該多走動走動,聯絡感情。」
杜千桃含笑的看了看她,蓮舌輕靈地吐出一句。「你知道你身後跟了一名嬰靈嗎?」
聞言,她臉色刷的一白,驚慌失措的左顧右盼,眼中的慌亂清晰可見。
「桃花,你真的看見她背後跟了個嬰靈?」膽小的沈貝夏小聲地問道,動作極快的一個箭步跳離三步遠,眼露疑色地張望左右,看看是否有奇怪的「東西。」
而學醫的程玉璋倒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她揉揉帥氣的短發,兩手插腰哈哈大笑,直說沈貝夏是膽小表,草木皆兵的聞鬼色變。
杜千桃不點頭也不搖頭,由她們臆測,她隨口一提不負責任,真真假假,看不到還是看不到,說再多也沒用。
可是她怎麼也料不到,一時的失算竟然惹來不小的麻煩,還是她自找的。
「不要再跟著我,回去你該去的地方。」陰陽殊途,少有往來為佳。
一顆球似的白光上上下下地跳動,十分興奮地發出童音。
「你看得見我是不是,都沒有人看得到我,我要跟你回家。」嘻!嘻!嘻!他有家了。
「不行,我不是你媽。」哪里來,哪里回,有一定的規矩。
「那你當我媽呀!我會是很乖的小寶寶。」他不吵也不鬧,還會乖乖吃飯。
第4章(2)
「我還沒結婚。」她一口回絕。
「可是我那個媽也沒結婚,她不要我,把我打掉。」小球沮喪的在地上滾動,顯得有氣無力。
「你去找她,重新投胎,她欠你一個出生的機會。」她是不相干的人,不該找上她。
「我不要,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小小尖球拉長成三歲男童的形體,撅著嘴使性子。
杜千桃瞄了他一眼,不為所動。「由不得你做決定,沒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
「誰說沒有,我選中你當我的媽媽,你把我生出來,我就有生命了。」他不要再游蕩了,他想要有個家。
「辦不到。」他當是母雞下蛋嗎,噗一聲就生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男童像跳針的唱盤,聲音尖銳得令人無法忍受。
他想當人,想要有爸媽疼愛,而不是來不及出世的嬰靈。
「因為我目前沒打算懷孕,也不想太早當媽媽。」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未婚。
蠟燭兩頭燒的杜千桃讓自己過得很辛苦,一邊要顧及學校的課業,一邊得守著將來要留給弟弟的醫院,提防有心人士圖謀不軌。
她才二十歲,雖然聰明卻仍欠缺社會歷練,有些事對她來說十分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