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山莊’這莊名取得不好,非常不好。」鳳迎晞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批評人家住了三代的老宅命名不妥。
「哪里不好?」醉得差不多的魯子胥跟著起哄,邊說邊用筷子敲著空碗。
「說到夕陽會讓你聯想到什麼?」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首詩他倒是背得滾瓜爛熟。
「對呀!只是近黃昏,那表示日落西山,你們魯家也隨著沒落了,家宅難平安,時有喪事……」夕陽都走到盡頭了,還能有什麼成就。
鳳迎晞不過是順口瞎說的,沒想到歪打正著,魯家連著數代以來,原本興旺的人丁日漸凋零,每隔幾年就少掉一個親人,接二連三的在大門口貼上「忌中」白紙。
「啊!原來是名字取錯了,難怪我那堂兄正值壯年就定了,哭死他大小妻妾三人。」他還在想沒病沒痛的,怎麼在睡夢中一合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要改名。」她打了個酒嗝,醉眼惺忪。
「好好,改名,可要改什麼名好呢?」這事可頭痛了,他是大老粗,想不出吉利的名字。
頭一偏,她咯咯發笑。「就改‘迎晞’吧!晞是天將亮的晨光,也意謂著光明和希望,一日之計在于晨,迎接天亮第一道曙光,同時也迎進新的一天,陽光普照你魯家上下。」
「咦!听起來蠻有趣的……」值得考慮。
听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要改掉智者魯仲楊親筆題字的莊名,一旁的宇文浩雲只覺得頭大。
「夠了,你們兩個都喝醉了,別再胡話一通,我送晞兒回房,今晚說的話全給我忘了。」真讓魯子改了名,他可就罪過了。
不理兩名醉鬼的瘋言瘋語,宇文浩雲苦笑地抱起走路搖搖晃晃的淘氣公主,眼底布滿柔情地低視醉態撩人的嬌顏,腳步沉穩,舉止輕柔的走向後室。
「不要、不要……我還要喝,宇……宇文浩雲那個大壞蛋……別想管我……他怎麼……嗝!可以不听本公主的話,我……我要釘他草人,扎他心窩……咯咯……讓他知道本公主不是好惹的。」
一只縴柔粉拳一揮,沒想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嬌人兒還有余力出拳,閃避不及的宇文浩雲被打個正著,下巴泛著疼痛。
所幸他是練武之人,加上揮拳的醉仙于是名嬌弱的女子,哪有力道可言,自是不痛不癢,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倒是她滿口的醉言醉語叫人忍俊不已,連在睡夢中都不忘記掛她的「仇人」,一心想著讓人好看,心性單純得一如她的嬌美。
「好好喝的酒,真是吝嗇,又不是他家的酒,小氣巴拉……等我回京以後,我要父皇命人買上一百壇,放在酒窖里慢慢喝……」好熱,為什麼全身在發燙?
「誰不讓你喝酒?」回京以後呀!一抹輕淺笑意由宇文浩雲唇畔悄悄彎起。
「宇文……他很壞……想偷喝……」嘻!嘻!她一口也不分他。
他笑著輕彈她粉額,「小酒鬼,等你明天醒來後就有苦頭吃了,我絕不同情你。」
「可惡,死蚊子,竟敢咬本公主……」鳳迎晞星眸半闔,揮向吵人的蚊子。
「你呀!真是醉迷糊了,叫人又憐又愛,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舍棄了什麼?」
這擾人的小東西,常擾得他心神不寧。
深幽黑瞳滾動著他隱藏已久的情意,炙熱而狂野地映著一朵嬌貴的牡丹花,他不忍攀折、不忍摧殘,默默地守候它開出最艷美的顏色。
第4章(2)
那一日,他記得是他十歲生辰那年,隨著身任宰相的父親上朝面聖,因他尚幼,不宜入殿,便在金鑾殿外等候皇上宣召。
當時,他以為瞧見翩翩落塵的蝴蝶仙子朝他飛來,耀眼的雙翅眩花他雙眼,俏皮可愛的小臉充滿渾然天成的靈氣,美得讓人舍不得眨眼。
那一瞬間,他感覺有股熱氣撞擊他心口,整個人熱得要狂吼出聲。
直到驚人的哭聲傳來,他才知她不是天上謫仙,而是和他一樣有血有淚的人。
而後一位華貴的女子出現了,拍著她的背輕哄,笑語如珠地逗她開心。
啥那間,她笑了。
而他的心也跟著飛揚。
一直到父親叫喚他,見父親恭敬的行禮,他才知道那名被視若珍寶的小女娃是位公主,而且是皇上最疼愛的鳳華公主。
「你是我的,誰也不讓,就算皇上屬意的人不是我,我也要把你搶過來。」他深情的低喃。
爆中傳言並不假,他是飛鳳王欽定的駙馬爺,也是飛鳳王朝日後的新宰相,他以一己之力證明自己有輔佐朝綱的才能。
只是一開始,皇上並未將他列入駙馬的人選,連他是誰也不甚明了,皇上中意的是慶陽王的兒子,以及猛虎將軍的次子,這兩人小小年紀已揚名朝野,立下不少令人贊揚的功績。
可他借著父親之勢,不時入宮展現才華,並有意無意地引起皇上的注意,更以沉穩的態度讓皇上察覺他也是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材。
久而久之,他果然引起皇上的興趣,並多方打探他的人品、才識,進而成為公主伴讀。
「嗯!好吵喔!我要睡覺,你們全退下……」夢囈不斷的鳳迎晞以為猶在宮中,揮手斥退吵人的侍女。
一抹寵溺涌上兩泓深潭。「不許踢被,小心著涼了。」
「人家好熱……延香,替本公主揚涼……」床上人兒睡得不安穩,頻頻拉扯衣物。
「叫你別貪杯,硬是不听話,這下難受了吧!看你下回敢不敢再胡鬧。」宇文浩雲俯,替她解開前襟兩顆盤扣,讓她舒坦些。
但是一瞧見玉人兒的柔皙雪頸,他便後悔了,口干舌燥地盯著頸下渾圓的隆起,那雪色肌膚若隱若現,宛如王母園里種的蟠桃,讓人口中生津,垂涎不止。
一向正直的他情難自持,身一低,吻上雪女敕玉頸,傾著那誘人線條往下——
「沒听到本公主熱得受不了嗎?誰那麼大膽,還敢靠近……」半醉半醒的鳳迎晞看見身前立了道黑影,不悅地攏起眉。「你怎麼長得那麼像討人厭的宇文浩雲……」
氣息微亂的宇文浩雲努力平息體內的燥熱。「我是宇文浩雲,你酒醒了嗎?」
還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他不能酒後亂性,要了她的身子。
「宇文……」她想看得更清楚,水眸眯成縫。「咦!真的很像,可是……我記得他沒這麼好看,老板著臉,我喜歡他對我笑……」
「你喜歡他對你笑?」他略顯激動地抓住她雪臂,合眸轉黯。
櫻唇發出清越地笑聲。「告訴你一個秘密,他有酒窩喔!而且笑起來也不像嚴肅的老古板,如果他不要那麼愛管我的話,嫁給他也無妨。」
反正早嫁晚嫁都得嫁,父皇再疼她也不肯能留她一輩子。
與其嫁個不熟悉的陌生人,不如和熟知心性的對象湊成一對,至少她已經習慣那個人的存在,不用重新適應。
「你說的是真的?」他面露愉色,對著紅艷唇瓣一啄,絲毫不在乎彼此身份上的差異。
「好疼,你抓痛我的手……」是誰吵得她不能入睡,等她睡飽後定要重重責罰。
宇文浩雲手一松,心疼她藕臂上出現兩道明顯淤痕。果真是金枝玉葉,膚細入脂。「那你為什麼要逃婚?」
他趁機發問。
「咯咯……為什麼不逃,那人很悶的,又不肯笑給我看,真和他綁在一起一輩子,我會先悶死。」外頭好玩多了,有不少新奇玩意。
「如果他只對你一人笑,是不是就不悶了?」看來要擄獲她的心,還有一大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