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很急猶如連珠炮,擔心被人告傷害的莫苔色一見被害人清醒了,連忙撇清傷人的嫌疑,還把自家大姊、二姊拖下水,證明她真的是無害的。
但是看見人家頭上那個包,她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心虛不已的有神明眸閃爍不定,不敢直視那雙無焦距的黑潭眸心。
「叫她閉嘴。」他的頭比剛才更痛了,嗡嗡作響。
會意的莫紫蘇輕聲低笑,拉過妹妹要她別再開口。「頭頂三尺有神明,做事要先三思而後行,報應才不會提早到來。」
「你意思是指我是自找的?」他勾起唇,神色介于正直與邪魅之間,讓人猜不透此時的他是君子或是惡魔。
「原來你也是這麼認為,看來我們的想法雷同。」他若不動歪念頭,腦袋就不會差點開花,白挨了一棍。
「要我羞愧的懺悔嗎?」他言帶諷意,模索著起身下床。
見狀,莫紫蘇連忙上前一扶,卻被不領情的他揮開。
「不必,我想我也有錯在先,不該靠你太近。」她太急躁,太爭于想把他拉回人群。
聞言,他以為她被他孟浪行為嚇到,意欲疏遠,眉心一顰地捉住來不及縮回的手。「不要想退縮,驚醒了睡夢中的老虎是要付出代價的。」
「聞先生,你太用力了,捉痛了我的手。」明明看不見,怎麼一出手卻出乎意料的準確,毫無偏失。
莫紫蘇並不天真,不會听不出他話中的含意,她臉頰微紅,想借著巧勁抽回手心,不想讓想象力豐富的妹妹有所不當聯想,自行編出一堆有心形符號的畫面和情節。
她不是沒幻想過愛情的美麗,但是一想到經歷過的病魔折磨便不敢再往下想,苦一個人就夠了,不必拖累他人,她對目前的健康狀態仍不抱信心。
「你要我叫你紫蘇,你也該喊我的名字吧!」聞未央故做優雅對她微笑,手中的力道雖放松了些卻未放開,平添一股若有似無的曖昧。
聞未央有雙雕刻家的手,掌心粗厚卻不失溫實,布滿新繭舊繭的手指有著男人自成一格的魅力,粗黝大掌包覆著她細白小手,鮮明的對比讓人有種執手一生的錯覺。
以外表來說,他並不符合時下美形男的條件下,眉型太粗,鼻梁過挺,唇厚而略帶深紫,臉形太過方正,皮膚又顯得太黯沉,剛正有余卻不俊俏。
可是落拓的外貌和渾然天成的藝術家氣質,正好引也他獨物的性格,即使五官稍嫌粗獷,但渾身散發出的男人味,同樣能吸引追求感官刺激的女人,與之共度冒險之旅。
莫紫蘇的面頰更紅了。「呃,聞先生……未央,我想我該跟妹妹回去了。」
對于此時充滿危險性的他,說實在的,她有些卻步,不想被當成獵物看待。
「留下來。」他霸道地強求。
「不,我得準備晚餐了。」她怕他,此時,他吹拂在她臉上的呼吸太具侵略性。
她怎會傻到以為他需要幫助呢?負傷的老虎只會更凶猛,不會啃食自己的腿肉,嗚嗚哀吼地等待死亡,她太高估自己了。
聞未央低俯著頭,輕聲說道︰「你不留,我就放把火把這屋子燒了,包括我。」
「你……你威脅我?」她冷抽口氣,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卑劣的這麼說。
他是吃定她的心軟了,低笑一聲,「你可以不接受。」
沒有焦躁的眼似看穿她的內在,她微微顫栗了一下。
低眸垂視,她嘆了口氣,妥協的討價還價。「等我做完晚餐再過來,反正我也要幫你送餐。」
「在這里做,讓你聒噪的妹妹送回去。」有個跑腿的,何必一來一往這麼麻煩。
聒噪的妹妹,是指我嗎?
莫苔色看看表情如常的三姊,再瞧瞧神色就範的古怪鄰居,她托著腮,決定三緘其口,靜觀其變,這兩人之間似乎有那麼一點什麼,她要仔細觀察,看能不能出一位將來可「投資」她零用錢的準姊夫。
「沒材料。」
聞未央腳一踢,滾出一包黃色面條。「弄意大利面,省事又省時間。」
「你……」若非習慣控制脾氣,莫紫蘇真想給他一巴掌。「我家人不習慣吃意大利面,而且這些份量也不足,只夠兩人份。」
「那就—我們兩人吃就好,其它人叫他們自行打理。」一餐不吃餓不死。
「你……」實在太過份了。
向來清心如冰的她有些惱火了,她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一樣米養百樣人,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一生氣就有可能傷身。
她一忍再忍,試圖讓心情平靜下來,回歸心平氣和,凡事有理可講,動了怒就先輸了一半,想佔上風就失了先機。
「三姊,沒關系啦!你就留下來陪聞大哥,我晚一點有社團活動,不回來吃飯了,大姊現在在美國,二姊也出去約會了,媽和高醫師去參加什麼慈善晚會,肯定吃大餐去了,至于小喜子丟給他一包泡面就解決了,小孩子吃太多好料會長不高。」
于是,剛放學回來的國中男生餓得饑腸轆轆,他打開冰箱想吃蛋糕,可是一想到三姊晚餐不曉得要煮什麼美食,又關上冰箱門,餓著肚子先上樓做功課。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餓扁了的他兩眼昏花地爬下樓,空無一物的餐桌上只有兩粒梅干,而唯一的蛋糕不知被誰偷吃了。
第三章
「讀報?!」
……是她心術不正想歪了,還是他暗藏鬼胎,先松懈她的戒心,再行不道德的婬穢行為?
「怎麼,不滿意嗎?」此時最好不要激怒他,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有良心,暫時先放過她。
「沒……沒有……」莫紫蘇當然不敢有意見,讀幾份報紙並不難。
「還是你迷戀上我的胸肌,決定和我上床滾個兩圈?」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符合他野獸派的形象。
筆意果著上身的聞未央半躺的靠著床頭,手中拿著六寸左右的榆木,反復來回地模著。
被口水嗆了一下,她不自在挪離距他三步遠。「我對過度自戀的肌肉男不感興趣。」
眼角瞄了瞄瘦瘦,但線條分明、力與美兼具的胸膛,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赧紅了顏,無法像見多識廣、戀愛經驗值極高的大姊一樣視若無睹,或是如凡事不上心的二姊一般以平常心視之,她終究達不到她們爐火純青的火候。
所幸他雙目無法視物,瞧不見她此時以為情的窘色,不然肯定會被他大肆嘲笑一番。
明明作品細膩感人,狂野中帶著一比多情男兒的溫柔,給外界的觀點也是謙恭有禮、溫文儒雅的翩翩藝術家形象,她還因欣賞花光工作那看存下的薪水,買了他最便宜的木雕,放在書房賞玩。
誰知他私底下是這副浪蕩不羈的模樣,狂妄自大又野蠻,即使眼楮瞎了,仍不改大男人作風,老把女人當寵物耍弄。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蒼白無力的小白臉,還是比女人還娘的小兔子?」他諷刺道,對她看男人的眼光不抱信心。
「愛情來了我自然會知曉,不會刻意去選擇什麼人適合我。」隨緣吧!緣起是,天涯海角各一方也會相遇,緣逝時,各分東西,兩滴清淚以謝天地,愛過了,才知感情是怎麼一回事,那也就夠了。
「你又曉得那個人不是我?」她未免太篤定,難道他對她沒有一點吸引力嗎?
愣了一下,她遲疑地說道︰「我對你沒有那種非你不可的感覺,錯過你也不會心痛。」
應該……是這樣的吧?
噢,心髒怎麼馬上發出抗議,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又來了,遇見他之後,她的心時不時就這麼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