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鏡子?」急死人,也不說清楚。
她不理會親叔叔的問話,邊吼邊往醫院前庭跑。「司徒離人,你住手,你快住手,你別以為使出這招就能使我屈服,我不還,絕對不還——」
跑得太急的安亞菲踢到凸起的石板,一個不平衡往前撲倒,她痛得眼眶盈滿淚水,覺得委屈地以掌拍地,不甘心自己被虧待。
一雙男人的大鞋出現眼底,她抬起頭,仍是忿忿不休的怒視,不認為自己有錯。
「鏡子,亞菲。」
「不給、不給,死都不給!」他休想如願。
「亞菲,鏡子。」一如清水,聲音清澈。
「就是不給你,怎樣?!有本事你把醫院毀了,不關我事。」她氣極了,口不擇言。
苞著跑出來的安正誠一听見她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氣得把她捉起來,當眾給她一巴掌。
「你在說什麼瘋話,拿了人家的東西不歸還,居然還敢猖狂的放話,你知不知道這間醫院是叔叔的命。」他費了三十年建立的好名聲全讓她一手給毀了。
「你……你打我……」一向疼她如親生女兒的叔叔竟然打她?!
「我們都太寵你了,寵得你無法無天,你不曉得你的行為是偷是搶,是強盜的行徑嗎?人家可以告你,我和你父親,以及我們一家人都會受連累,這些你都不在乎嗎?」
「叔叔……」她沒想過會那麼嚴重,不過是一面鏡子罷了。
在眾人指責的目光下,以及安正誠痛心失望的眼神中,噙著淚的安亞菲這才取出藏在復健室的銅鏡,心不甘情不願地交給司徒離人。
不知是無心或是故意,在她交出去的同時,鏡子竟從兩只手的中間滑落,微凸的鏡面朝下,直接撞上比石頭還硬的花崗石地磚。
第十章
「什麼?!碎了?」
歐陽不鬼的聲音十分激動,高亢而尖銳,似乎還有一點點詭異的……興奮,他極力掩飾想表現出悲痛,可揚高的嘴角實在礙眼,讓人很想給他一巴掌。
可惜他的呆呆愛徒看不見,不然他自以為很帥的下巴恐怕不保。
「師父,我覺得你好像很樂,在等著看我笑話。」不是錯覺,他的確隱隱約約感受到笑意。
「我哪有,你疑心生暗鬼,這習慣不好,要改。」歐陽不鬼根本是笑咧了嘴,眼眉都笑彎了。
「師父,你如果不笑更能采信人。」他太樂了,完全無法掩飾。
「是嗎?」既然被抓包了,他干脆放聲大笑。「太好了、太好了,終于碎了,我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回魂了。」
「太……太好了?」兩眼茫然的于神恩喃喃低語,仍不敢置信鏡子就在她面前裂成四片,碎了。
「對呀!對呀!你有福了,事後一定要告訴老哥哥‘用過’的感覺。」歐陽不鬼賊笑地擠眉弄眼,面露曖昧地以肘頂她的腰。
「用過?」什麼意思?
耳根潮紅的司徒離人惱怒的低喊,「師父,你能不能正經點,別教壞她。」
「嘿嘿!小子,其實你心里快樂翻了是吧!憋了二十八年,終于讓你得到一逞獸欲的機會。」哈哈!要破戒了,童子失身。
「師父——」越說越不像話,為老不尊。
「嘖嘖嘖!你居然會害羞,快來瞧瞧喲!我這八風吹不動的徒兒像紅臉關公,臉皮燙得可以蒸蛋了。」小紅臉,騎毛驢,帶根扁擔迎親去,一夜紅燭蹦兩兒……歐陽不鬼High到自編童謠唱起來了。
他不唱不打緊,一哼唱,連于神恩也莫名臉紅了。
「司徒,老哥哥的話是什麼意思?鏡子破了我不是回不去了,為什麼他還笑得這麼開心?」讓人百般不解。
司徒離人不自在的咳了兩聲。「別理他,老人家的毛病。」
「可是……」她覺得怪怪的,他們師徒倆好像有事瞞著她。
「別擔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一定會讓你回到你的身體里。」他保證道。
「是喲!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就不曉得有沒有人敢用。」看他要掙扎到什麼時候,假君子和真小人,哈!難選了吧!
「什麼辦法?」一听到能讓她回魂,于神恩情緒激動的追問。
陰鏡碎了,表示她將無法從陽鏡回到陰鏡,再由陰鏡引魂入肉身,她心里比誰都急,就怕自己會突然消失,另一個她則永遠成為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
問她氣不氣安亞菲刁蠻的行徑,她當然很氣,氣得都哭了。
可是氣歸氣又能怎樣,破了就破了也無法還原,她只能暗自傷心,害怕自己再也不能陪在所愛的人身邊,成為滄海中的一粒小沙塵。
于神恩不知道司徒離人因為她的淚兒心痛不已,請來鑒識專家估算古鏡的價值,並訴諸法院請求賠償,要安亞菲花上億元買個教訓,並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
因為數字龐大,她的贍養費經過這幾年的揮霍壓根沒剩多少,再加上她的所做所為令人不齒,寒了心的親人都不願意幫她,因此經濟頓時陷入困窘的她開始量入為出,過起她以前引以為恥的貧苦生活。
「小恩,別問,師父的方法太下流,不值得一听。」他只會出餿主意,讓人面紅耳臊罷了。
「小丫頭,你才別听他的,我這徒兒在不好意思。」嗯哼!下流,他最好別用。
「不好意思?」為什麼?
歐陽不鬼像賣膏藥的王碌仔仙,賣力推銷。「我告訴你呀!我這方法可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妙方,只要一天,你就能活蹦亂跳地大叫,神呀!我又活過來了。」
「咦?」這麼厲害?
「師父,別再說了。」難為情的司徒離人很想將師父的嘴封住,「不孝」地叫他「閉嘴」。
歐陽不鬼鼻一仰,好不神氣。「你叫我不說我就不說,那我多沒面子呀!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師父……」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老人家的快嘴。
「陰陽合體,男女合歡,他亦是你,你亦是他,合而分,分而合,乾坤顛倒,鸞鳳合鳴,吐絲為蛹破出蝶,桃舞春風。」
他說得深奧,但听得懂的人還是听懂了,除了不經人事的于神恩,于承恩和朱秀婉臉紅的將頭轉向一邊,不太自然的咳了幾聲。
「什麼歡,什麼鳳?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听得頭都暈了。」于神恩很生氣,因為她完全听不懂。
「好、好、好,別惱,老哥哥解釋給你听,男女合歡就是月兌光衣服……哎∼哎喲喂呀!你……你不孝,竟敢推開為師的我?!」跌傷他老人家筋骨,非剝了他的皮不成。
神情淡然的司徒離人「不小心」地又拐到他。「師父,你誤會了,我看不見,只是輕輕撥了你一下。」
「你……你敢睜眼說瞎話。」好個不肖徒,逆倫叛師,他好樣的!
他微微一笑,「我本來就是個瞎子。」
很好的理由。
「……」歐陽不鬼眼凸門牙翻,做出要掐死他的手勢。
「好,我決定了。」
于神恩突然大吼一聲,讓準備殺徒的歐陽不鬼嚇得滑了一跤,跌坐在地,其他人則錯愕的瞪大眼看著她。
「你決定什麼?」司徒離人心微驚的問道。
吼出來後,她頓感輕松地笑道︰「司徒,幫我,我要用老哥哥的方法回到肉身,我不要再擔心受怕,痴痴空等,恐懼再也醒不過來。」
「你……」他困窘地靦了面頰,不知該如何向她說清楚。
一陣微溫覆上唇瓣,司徒離人無聲的嘆息,將送吻的人兒擁入懷中,無奈又好笑地在她耳邊低喃幾句,不希望她後悔。
「什麼,是那種……方法?!」她驚得滿臉通紅,羞怯得抬不起頭來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