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錯什麼?」她肯定又對自己沒自信了。
「听見你說你喜歡我……啊!我隨便說說的,你不要當真,安小姐那麼漂亮,有誰不喜歡……」她連人家的一半都比不上。
「小恩。」他低喚。
「什麼事?」瞧她笨嘴笨舌的,居然把夢話說出口。
「把頭拾高。」低著頭的人是看不見高處的風景。
「喔。」
雖不曉得是何事,于神恩仍將頭仰高,圓亮的眸心只容得下他一人。
「閉上眼楮。」他模索著她的臉。
「可是閉上眼楮就看不到你……」上天給了她一雙沒壞的眼就是為了看他,他怎能阻止她,不讓她看。
「乖,听話,會有獎賞。」司徒離人輕哄著,以指點撫紅女敕小口。
「獎賞……」
正在想有什麼能讓她放棄看他的獎賞,乖乖閉眼的她感覺到一雙手捧著她的頭,有股熱氣往臉上噴,淡淡地,像羽毛拂過唇瓣,頭不能動的她微啟櫻唇想吐氣,更深濃的氣息頓時侵入口中……
啊!是吻!
他……他吻了她。
確確實實的吻,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又情難自持地流露渴望,在她的舌齒間翻攪吸允著。
是夢嗎?
如果是夢,千萬別讓她醒來,這個夢太美了,美得令她落淚,她從不敢奢望有朝一日兩人會靠得這麼近,連一點縫隙也不留。
原來喝白開水也會醉,渾身輕飄飄,恍若身後生出一對白翼,她開心得想飛向雲空,大聲高喊著——我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真是讓人舍不得放開的小傻瓜呵!」沒想到會如此甜美,甘如春蜜。
差點失控的司徒離人深吸口氣,慢慢平息因吻引起的欲火,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沖動的一面,幾乎讓狂囂的原始本能凌駕了理智。
他想要她,很不可思議的感覺,下月復燒起的火強大到超乎他的想像。
「我不是小傻瓜。」于神恩嬌羞地酡紅粉頰,嬌嗔地輕捶。
「不是小傻瓜怎會懷疑自己呢?你有你的可愛處,我喜歡你,小恩。」自信是必須建立的,由他。
是她執著的愛深深打動他的心,讓他沉靜的心跟著沸騰,情不自禁地由憐生愛,讓她走入不為任何人開啟的心房。
她的痴狂令人動容,雖然一開始他只覺得有趣,把她當做像忘了榛果藏哪里的小松鼠,老是動不動地找她的便當。
可是一知道她為誰痴、為誰狂後,那份逗弄的喜愛轉變為更深濃的情感,他頓時明白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次遇到真愛,他是幸運的,也是受天眷寵,才會將她送到他身邊,充實他貧瘠的人生。
「真的喜歡我?」于神恩不信地又問了一遍,內心漲滿喜悅。
「真的喜歡你。」因為愛她,所以他願意寵她。
「可是安小姐比我漂亮……」她仍有一絲絲不安,一根食指點住了她的唇,不讓她開口。
「我看不見。」這是身為瞎子的好處,他看到的是美好的人心。
她噗地一笑。「要是你看得見呢?」
「假設性的問題不需回答。」眼盲總比心盲好。
「我長得很丑喔!」她故意嚇他。
司徒離人凝神聆听,好一會後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沒听見尖叫聲。」
「嗄?!」什麼意思。
「你要真長得丑,滿街的人不早就驚惶失措,尖叫連連的逃走了?!」美與丑只是表相,能永久留存的是智慧。
「呀!討厭,你取笑我……」于神恩忽地一頓,大叫一聲地往他懷里鑽。「啊——完了、完了,我們在大馬路旁接吻,有那麼多人瞧見……」
真難為情,好羞人。
「後知後覺。」她就這點可愛,除了他,眼楮看不見其他人。
「你還說、你還說,都是你害的,人家沒臉見人了……」她要頭戴紙袋出門。
她的思想還停留在十七歲的青澀年紀,在她的想法中,牽牽小手已是快步入禮堂的情人了,更別說當街親吻,那是洋人作風,不符合東方人含蓄的美德。
瞧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就知道她有多害臊了,根本不敢抬起頭,羞答答地埋首他懷中,怕人取笑她的大膽舉動。
「你不喜歡我吻你嗎?」司徒離人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道。
「我喜歡……」她大聲地一喊,頭一抬,瞟見他嘴角的笑意,方知被捉弄了,蚊吶的又羞笑不休。「我喜歡你吻我,很喜歡、很喜歡……」
「我也喜歡。」俯,他吮含住紅腫小嘴,滿意她的溫馴投入。
***bbs.***bbs.***bbs.***
「啊——好痛……」
一扇門板能有多大的力量,竟將一具活生生的往後彈,撞上白牆,反彈的沖撞力讓牆上十公尺寬巨幅畫作掉落,天花板夾層也為之震動。
那不過是一道相當普通的門板,稍微練過幾年空手道的人都能一腳踢穿它,實在不怎麼牢靠。
縱使開開關關的次數不少,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一天好幾回,可是對差點撞暈的于神恩來說,她就是近身不得,才站在門口而已,一道無形的力量就將她推出去,讓她毫無反應的時間。
而門是半開的,在外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五人一間的三○五病房,所有家屬和看護都听見淒厲慘叫聲,以為發生丈夫暴打妻子的斗毆事件,紛紛探出頭看個分明。
他們沒看到暴徒,亦無逞凶的丈夫,只有一個滿頭白發的年輕人,以寬胸護著全身蜷縮著的女孩,她額頭還流著血。
因為被長發覆住臉,沒人看得見她的長相,只知她高聲呼疼,躲在年輕人懷里,不知究竟發生何事,為什麼她會突然遭受攻擊?
「怎麼了,好像有人叫得很淒慘……咦?你不是兩天前才來過的司徒先生,你又來看小妹嗎?」
又來看……小妹?
好熟悉的聲音,好親切的匿呼……她記得……她記得……是……
司徒離人尚未回應,雙臂中的于神恩緩緩地抬起頭,用熱切的眼神梭巡著,胸腔擠滿極欲爆發的激動和喜悅。
她唇瓣蠕動著,吶吶如蚊子拍翅聲。
「大……大嫂?」
如遭電擊,正準備削隻果的朱秀婉僵直了身子,手中的水果刀掉了猶不自知,兀自瞠大一雙錯愕的眼,以為自己听錯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太希望小妹早日清醒,耳邊才會傳來她有氣無力的低喚聲,大概是別的家屬在叫大嫂,相似的聲音不可能是小妹。
「大……大嫂,你不認識我嗎?我是小恩,于神恩。」才多久沒見,大嫂怎麼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看起來好滄桑。
「于、于神恩……」同名同姓、同名同姓,肯定是的,但……
她喊她大嫂,全世界只有一個女孩會喊她大嫂呀!
朱秀婉不曉得自己是如何移動腳步,才短短三步路而已,她仿彿走了一輩子,每一步都異常艱辛,沉重得有如千斤重。
她的手是顫抖的,抖得連自己也無法控制,很輕很輕地撥開于神恩覆額的發,一張略顯痛楚、清麗的臉龐映入眼中,她驚愕地捂住嘴巴,連退好幾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小妹明明在里面,我剛替她擦過澡……她在里面……躺著……很乖……」她已經驚得語無倫次,喃喃的吐出困惑。
「大嫂,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听不懂,誰在里面?」她幫誰擦澡?是朱媽媽嗎?
「你……你是小妹……」朱秀婉指著她,顯然受到驚嚇尚未平復。
「我是呀!我最愛吃你做的韭菜包子了。」急于被認出的于神恩說出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的居家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