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見了心煩,不見煩心,簡直搞得他一天比一暴躁,寢食難安。
「咦?小姐,你這屋子鬧鬼嗎?怎麼听見嗡嗡嗡的怪聲。」歐陽春色挖挖耳,視若無睹的蹺腳啃瓜子。
當男人的好處是可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摳鼻子、齜牙,全身癱軟像顆軟柿子地斜倚軟榻,也不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不雅,以她貪懶的個性來說,莫怪不肯變回女孩家,易裝裙釵。
不管在哪個朝代,當男子確實都比女子便利,一言一行不必受太多規範,想去哪就去哪,世人還十分偏心地說了一句──男兒志在四方,而給女人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在開放、自由世界長大的她怎麼可能矮化自己,她要自在,她要來去自如,不受拘束,所以除非必要,否則她絕不會換上女裝折騰自己。
「你敢說我是鬼,諒我不敢對你下重手是不是」真把他惹毛了,他照樣斷她一手一足。
「哎呀!不得了,又來了,要不要找個道士來驅驅邪,難怪你身子骨一直好不了,原來是屋子不干淨呀!」歐陽春色故做驚慌的大叫,將瓜子殼吐向一雙大黑鞋。
「你……你太目中無人了,太放肆!」竟敢無視他的存在。
她不驚不懼的將杵在面前的大塊頭當木頭漠視。「青衣小姐,你這屋子風水不好,可能沖到地煞了,趕緊去廟里求道符來掛著,保平安。」
「你……」司徒太極的臉黑了一半,惱視在他眼前大搖大擺走動的人兒。
「小春,你別為難我大哥了,他的萬般不是皆是出自對我的關心,絕無惡意。」唉!他們的意氣之爭要到何時能了?
見兄長氣得臉紅脖子粗,殺氣騰騰地對著姐妹淘咬牙切齒,柔順的司徒青衣不得不開口緩頰,避免他們真的大打出手。
誰理他,莽夫一名。「小姐的身子要顧好,別再亂吃有毒的東西,我能救得了你一時,可救不了你一輩子。」
「什麼東西有毒……」話題兜回這件事,她還是一頭霧水。
她太單純了,生性善良,完全想像不到有人要害她,而且從她幼年開始。
「都說了別提這件事,莫須有的事一提再提,你是何居心?」大聲吼叫的司徒太極不想此事影響妹妹的病情,生怕她會難過。
莫須有?歐陽春色挑起眉,笑捻一顆腌梅子往嘴里放。「你有個迂腐、頑固、鄉願、不通情理的大哥,他居然以為自己是神,能保你一生安康。」
呿!什麼都不說就叫保護嗎?無知不一定是福氣,當初師兄要是肯明白告知她陰陽鏡的用處,她在把玩它時自會小心謹慎,如今不致落得如此地步。
有家歸不得,欲歸無處去,縹縹緲緲地游蕩,她都不曉得幾時才能回家。
她想家,想念師兄,想念竹籚前的小魚池,她放養的小蝌蚪應該長成綠脊的青蛙了吧?蛙鳴聲該會吵得人不得安寧。
哼!吵死師兄好了,誰叫他還不來救她,活該夜夜失眠。
「歐陽春,你太膽大妄為了,你馬上跟我出來,我非痛毆你一頓不可。」不會打死,打個半殘就好。
「大哥,你別惱火,小春也是為了我好才冒犯你,你就看在她細心醫治我的份上,別對她太嚴厲。」唉!她這沒用的身體,緊要關頭總幫不上忙。
司徒太極輕輕推開妹妹,讓她跌坐床沿。「這事你別管,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讓我們自己解決。」
「可是……」事情有那麼嚴重嗎?
「青衣小姐,初一、十五記得幫我上炷香,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沒在地下見。」人生百年,轉眼即過。
「小春……」她為何要火上澆油,把大哥的火氣全引出來?
司徒青衣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這兩人,明明可以相處和睦卻刻意挑釁,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氣氛搞僵,互有往來不願退讓。
若是各退一步,火爆場面自是不會一再發生,她也用不著時時擔心,唯恐他們捉對廝殺。
「青衣,你離遠點,不要靠近,小心傷了你。」他的目標是歐陽春。
「青衣小姐,有瘋狗,你玉足記得抬高點,避免被咬。」這年代可沒狂犬疫苗,被狗咬只能踫運氣,倒楣的就一命嗚呼。
「你……」一下子說他是鬼,一下子又暗嘲是狗,他若不發威怎麼帶人?
「你們不要再吵了,稍微靜一靜成不成,我……我胸口好悶。」聲一揚的司徒青衣忽地胸悶,緊捉著胸前衣裳微露不適。
「青衣,怎麼了,服藥沒?」司徒太極狠狠一瞪歐陽春色,認為她未善盡大夫之職。
「我手麻,好……好難過……」細微的汗珠由額側冒出,她臉色變得很差。
「好,你忍著點,我幫你拿藥……」
一回頭,他看到令人心煩意亂的臭小子托著腮,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桌上膳食,不免有氣的一吼,「你還愣在那里干什麼!快點過來幫忙。」
「給我銀針。」她未看向他地伸出手,手心向上。
「什麼?」都什麼節骨眼了還能若無其事,把他當下人使喚。
「銀針,銀釵,銀鏈子,只要是銀的東西都可以。」如果她的臆測是正確的,那麼……
他瞪了一眼,嘟噥地從懷中取出一物。「銀子成嗎?」
「銀子?」接過沉甸甸的十兩銀元寶,歐陽春色差點因為它的重量而破口大罵。
迸人真是自找苦吃,幾張薄薄的鈔票多好用,要不一卡行遍天下,哪需要這麼費事將家當帶著走。
有些怨言的她將純度足的銀子丟進用剩的飯菜中,引來一陣驚呼,她不為所動的等待著,兩眼緊盯著銀子的變化。
丙然。
不是很明顯,卻是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沾到湯水的銀子底部變色了,呈現暗黑。
「有毒。」開口的是雙目泛冷的司徒太極。
「微量,無立即斃命之虞,你這顆腦袋裝屎的死驢子總該相信是‘自己人’下的手吧!你信任他們,他們卻嘲笑你是不用腦的笨蛋。」
「住口!」他氣得拍了下桌子,碗盤都震翻了,湯湯水水的灑了一地。
「為什麼要住口?你不是誓言旦旦你的人對你忠心耿耿嗎?要我這外人少插手,可事實證明你是錯的,因為你有心的袒護才會害到自個妹子,你根本放縱他們傷害你的親人。」
他才是主謀。
「不許再說了,你這小子懂什麼,司徒家的家務事由不得你來說長論短……」司徒太極仍一心護短,即使明知作惡之人可能是莊內人,為掩飾心中的震驚和難堪,他惱怒地舉起手揮出一掌──
「啊!不行,大哥,小春她是女的──」
第四章
陽春三月,花好柳綠,好一副太平景象。
「滾開!」
「不好吧!來者是客,你怎能趕客人走呢?豈是待客之道。」真是失職的主人。
「不要煩我。」不能讓他清靜一下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好酒好菜搬上來,盛情款待,這才是為友之道。」愁苦著一張臉像見到債主,還真令人感傷。
「你不是我的朋友。」司徒太極冷冷的撇開臉,當做無視。
可來者吃了秤坨鐵了心,死皮賴臉地硬是糾纏。
「枉我千里迢迢地來此見你一面,你竟狠心地拒絕我,欸!真叫人傷心呀!」齊丹飛故做捧心狀,心痛欲絕。
「十里的距離而已哪來的千里,滾回你的明月山莊,做你安穩的二少爺。」他還沒死,用不著趕來祭拜。
「哎呀!怎麼還在記恨,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要怨就怨我爹我娘,和我短視無知的大哥,與我無關,我可是說了你不少好話。」差點還和家人翻臉,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