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初來乍到’,地頭還沒踩穩,哪曉得大哥你是哪位。」謙卑點才活得久。
「不許喊我大哥,亂攀交情,得罪我隱月山莊休想有好下場。」他會讓他混不下去。
「我只听過明月山莊,沒……啊──小心,我的腦袋可是很珍貴的,你不要當我是面團甩來甩去……」哦!頭暈了。
她最怕坐雲霄飛車。
「不準再提明月山莊。」司徒太極冷著音,幾乎要扭斷不及一握的頸子。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你要不要先把我放下?人吊在半空中容易缺氧。」這個不準,那個不許,他當自己是獨霸天下的暴君不成。
歐陽春色不曉得兩家有何恩怨,而她一向也不是碎嘴的人,愛東問西問,她之所以曉得有個明月山莊,主要是因為里頭有個在廚房工作的小丫頭很喜歡她,常常拿些饅頭、糕餅和雞腿給她,讓她不致餓死。
「缺氧?」
「呃,是喘不過氣來,我們那兒的人懶得說話,就自造了簡單的詞句。」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鉗制的大掌扳開,一溜煙地往後跑了好幾步。
司徒太極目光一凜,對她防備的目光頗為不快。「以後見到隱月山莊的人有多遠滾多遠,別再讓我瞧見你。」
「是是是,小的一定離凶神惡煞遠一點,不會自個找死……」她又不是傻子,自找死路。
「你說什麼?」敢說他是凶神惡煞!
「沒什麼、沒什麼,你是大好人……啊!那面鏡子……」邊說邊後退的歐陽春色擔起擔子正要離去,眼角一道閃光吸引她的注意。
是……古鏡?!
「放肆。」
司徒太極一掌揮向突然飛奔而至的身影,早有防備的歐陽春色向上一躍,以俐落的身手翻過他頭頂,直接撲向司徒青衣。
不過,她也知道那個大家伙很難惹,所以她聰明地躲在小姐身後,拿她當擋箭牌,這樣臉色難看的男人就拿她沒轍。
「出來,是男人就別躲在姑娘家身後。」他一定要宰了他,將他碎尸萬段。
「不出來就是不出來,當娘兒們也無妨,有種你連這位小姐一起打死。」她不忘把手放在鼻前,做了個鬼臉。
「你……」他掌一揮,米店門口一棵百年杉木從中腰斬,倒向街心。「你想試試身首異處的滋味嗎?」
哇!好……好厲害,他可以去當伐木工人。歐陽春色心驚的吞吞涎沫。「喝杯涼茶吧!你火氣好像有點大。」
第二章
「春色,千萬別踫那面鏡子,听到了沒?」遙遠的聲音如此說道。
「听到了啦!你用不著一再反覆的叮嚀,我又不是小孩子。」明明不到三十歲,怎麼像老太婆一樣愛碎碎念?
「不只是听到了,還要放進心里,不要陽奉陰違又取出來玩。」真怕她又不听話,老想著玩。
「是,師兄,小春色把你的金科玉律刻在心版上了。」踫一下會怎樣?不過是一面鏡子。
笑聲很無奈。「听老滾說你穿了一身怪衣服,快去換下來好吃飯了。」
「什麼怪衣服,特地找人做的耶!我們學校的話劇社要演三○年代的上海灘,我是女主角凌紅……」
歐陽春色邊走邊講解故事內容,衣服月兌了一半又扣回去,她在師兄房門口探來探去,心想著他又看不見,溜進去一會他不會曉得。
反正只是看一眼嘛!以前拿來照呀照的也沒事,師兄太大驚小敝了,她看看就放回去,誰會發現。
好奇心人皆有之,越是禁止越叫人好奇,忍不住想小犯禁忌,看是不是會發生什麼怪異的事。
司徒離人將鏡子放在檀木盒子里,並上了三道鎖,但是他的努力顯然敵不過意志堅強的小師妹,她有做賊的天分,三兩下就把鎖打開了。
一面磨得光亮的銅鏡照出一張雀躍小臉,十五的月圓在身後,泛著銀白色光芒。
圓亮大眼瞧著、瞧著,竟有些入迷了,仿佛有股力量在召喚。
突地,銅鏡中的人兒變得模糊,甚至扭曲、變形,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所以拿到月光下想看個仔細。
沒想到月的光華照射到鏡面上,鏡子內竟然射出一道奇怪光芒,有點冷、有點陰沉沉、有點……寒風陣陣,歐陽春色有種從腳底發涼的感覺,直透腦殼。
她听見師兄叫喚的聲音,很急,也很遠,可張口欲應,卻發現地在動,整個房間在旋轉,一陣強烈的暈眩之後,她便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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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的病究竟有什麼法子可醫,你最好用心點,別讓她出一點差錯。」
一聲冷冷的低吼在耳邊響起,打盹中的歐陽春色忽然驚醒,托著腮的手打滑,差點撞倒熬著藥的爐火。
她睜開眼,看看四周的景象,嘆息一聲,十分失望自己只是作了個夢,並未回到有馬桶、有電視、手機訊號能接通的年代。
多便利的未來呀!想要什麼有什麼,不用一張開眼就面對面色凶惡的男人,還被他來喝去,毫無人權可言。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听到?不要想打馬虎眼蒙騙我,要是你沒治好她……」看他饒不饒得了他。
「喂!我認識一個姓司徒的,他脾氣好,個性好,俊容也比你好上十倍有余,為人溫遜有禮,虛懷若谷,為什麼你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人家?」
實在太叫人傷心了。
「臭小子,你嫌腦袋放在脖子上太重嗎?」敢當面嘲笑他。
歐陽春色懶懶地抬起頭,朝他打了個哈欠。「我再臭也沒你嘴巴臭,臭小子、臭小子叫個沒完,你都不累呀!」哈∼困死了。
「臭、小、子──」居然拿他的大腿當柱子,坐在矮凳上也能睡。
「別吵,我一夜沒睡在研究令妹的病情,又起了個一大早熬藥,想要令妹早日康復就別吼我。」偶爾也換她擺擺譜,給他臉色瞧。
「你……」神色冷峻的司徒太極放下欲擊向歐陽春色後頸的手刀,冷目怒視。「藥都快被你熬干了,青衣喝什麼?」
「誰說這碗藥是要給司徒小姐的?」他未免想得太多了,只要是藥就可以往肚里灌。
「不然是誰要喝?」膽敢用上等的藥材炖熬鷓鴣,其行徑太過張狂,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
「你」眥目怒視。
「對呀!最近老覺得精神不濟,目眩頭暈,氣血也不是很順,我想喝點熱湯會好一點。」老是手腳冰涼也不是辦法,睡不暖會影響發育。
「用雪蛤和長白山人參入藥,你不認為太過滋補了嗎?」平常他舍不得拿出來用,還特地鎖在櫃子里。
即使听出他話中的火氣,歐陽春色也僅是撥撥炭火,讓木炭燒紅些。「我身體虛嘛!不補一補怎麼有體力替令妹治病?」
說是治病,其實是有些心虛的,她的確是醫科學生,大二下,快升大三了,不過她念的是獸醫科系,專門替畜生治疑難雜癥。
那天被吸入鏡中時,她剛好帶了一本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全書附有彩色藥圖,她可以經由圖表對照找出符合癥狀的藥草。
雖然她是蹩腳的大夫,醫術糟到自己都嘆息,可是沒想到司徒青衣幾帖藥服下後竟小有起色,連她都不禁佩服自己的神醫妙術,誤打誤撞也能救人。
不過她也有小使偷吃步啦!因為她有貧血毛病,所以口袋里總是裝了一罐補血的維他命,她一天給病人吃上一顆,臉色要是不紅潤才有鬼。
「你確定用你的方法能醫好舍妹,而不是先養肥自己?」司徒太極懷疑地瞧瞧過于縴細的身形,以「男人」而言似乎過于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