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沒有手。」趙少甫快一步開口,搶走鋒頭。
「沒有手?」她驚訝地盯著風妒惡兩只精健臂膀,不解他明明有手為何說無手。
見她瞠目,流雲笑著解釋,「四大名捕之中,他是唯一沒被冠上封號的人,不過我們私底下都喊他‘疾雷’,絕非少了一雙手。」
疾如天雷。
「喔!原來如此。」她明了的點點頭,笑顏猶如春花綻放。
「他是我們四人中行動力最強的差爺,一有案情發生他會是第一個到達,同時也最專注在案子上,一有線索肯定追到底,如雷一般不折不屈,直轟賊首。」天雷一擊,焦土立現。
難得話多的邢風竟也少了嚴峻,微帶笑意地為佳人解惑。
「你們不覺得當捕頭很傻嗎?事多、薪少、長年在外,忙的又是別人的事,不能惱、不能怨、不能怒,毫無私我。」要她一天到晚為他人忙碌,她肯定吃不消。
她的話引起在場的眾捕頭一陣戚戚焉,卻也欣慰她能明白他們的苦處,四處奔波的日子確實非常人能忍受,若非想為百姓盡一份心力,除惡務盡,只怕也同她所言的怨聲連連。
「我們是很傻,傻得有干勁,不過若沒有傻人做傻事,日後我們的子子孫孫便無安定日子好過。」他們做的事萬世千秋,為後代留一塊安居樂土。
「哇!你想得真遠,像我只短視的著重眼前,傻事留給你們去做。」淨水嘻笑的不做傻人,她輕偎在風妒惡懷中,與他手心交握。
很奇怪的,她親匿的舉動顯得很自然,並無突兀的感受,仿佛兩人本是一體,缺一不可,日月並輝暖了眾人心窩。
而媚煙兒的放肆言行則讓人覺得刺目,雖然她勇于表達自己的情感歸向,可是在人們眼里,總是少了一絲令人會心一笑的暖意。
也許這是有情和無情的區別吧!真心戀著一個人和想愛一個人畢竟不同,一是付出,一是想要,同樣的愛卻散發兩樣的風情。
大家的心眼兒是雪亮的,看得出誰才是掛在風妒惡心頭上的那個人,也願意給予祝福,只是相見恨晚的遺憾不免惆悵。
天仙般嬌美的女子有誰不愛,性情又嬌婉多情,不會為了一點小事不如意就撒潑發狠,真是人間少有的美嬌娘呵。
「哼!你不只短視還目光如豆,男兒本該志在四方,做大事、立大業,為一家溫飽勞碌奔波,你什麼也不會做只會吃閑飯,你丟不丟臉呀!」裝什麼嬌柔,根本是胸無點墨的大草包。
淨水一出現,男人的目光全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轉動,看得很不是滋味的媚煙兒一肚子的惱火,忍不住揚唇一譏。
「汪水媚,這是你該說的嗎?」太不知輕重了。
當風家二少一臉嚴厲地喊她漢人名字,那就意味他動怒了,而且氣得不輕。
但是媚煙兒被大家的縱容寵壞了,不懂何謂主僕有分,即使她懾于那張冷肅的怒顏,仍然不肯放低身段地與之對峙。
「我不認為我有說錯,從她來到我們風家以後,每天不是玩便是吃喝拉撒睡,從沒見她干過一件正經事,姑娘家做得像她那樣,我都替她覺得可恥。」
沒點建樹的人怎麼有臉賴在人家家中白吃白喝,既要開銷又要人伺候著,她早該羞愧得無顏見人。
「我們風家?」風妒惡冷下音,怒目揚霜。「魏叔年邁多病,我們風家自會安養他到天年,但是他的管家一職不是你能僭越的,若你不能適應漢人的生活,我絕不強留。」
「你要趕我走?」她不蠢,立即听出他話中含意。
他聲音略重的說道︰「魏叔對我有恩,我敬重他,可是尊重是相對的,你可曾見他逾越本分對我不敬,言語頂撞過?」
不可否認,他也有錯,錯在將對魏叔的敬意延伸至他的外甥女,因此多有容忍地造成她的誤解,以為管家是管理他的家,包括他本人。
當年魏叔拚死救出他才會身負重傷,而魏叔又為媚煙兒娘親所救才能保全,這份錯綜復雜的恩情讓他多了寬容之心,以至于讓媚煙兒自以為是,不知錯在何處地一路錯下去。
她一頓,表情是委屈,「舅爺是舅爺,我是我,不能混為一談,我是為了你而來,你怎能辜負我,憑什麼走的是我不是她,她才是對你毫無幫助的包袱。」
他們回人哪有那麼多規矩,男女之間是平等的,沒有尊卑之分,男人能做的事她們也不遑多讓,上馬能騎射,下田能耕作,打獵捕魚不輸入,手拿針線能織布,誰敢瞧不起她們。
「我是包袱……」怪難受的,竟有人以惡毒言語加諸她身上。淨水忍不住輕蹙眉心。
一見她月眉輕揪,風妒惡不舍地為她釋懷,「氣頭上的話別放在心上,她怨的是我不是你,你不過受我牽連罷了。」
他在安撫佳人的同時,眼角余光射出冷厲利芒,怪責媚煙兒的胡鬧,無端遷怒他人。
「人與人的相處在一個‘緣’上,她怨什麼,氣什麼呢?人生不過百年,轉眼間已成一堆白骨,她該珍惜短暫如曇花的生命,而不是用在斗氣上。」人,真那般不懂惜緣嗎?
淨水的仙心也慢慢地了解做人是怎麼一回事了,她看到別的女子接近她喜愛之人,那顆歡歡喜喜的心會驟地一緊,酸酸澀澀的,好像嘗了一口未熟的青梅,口中的酸澀在瞬間麻了味蕾。
但她一再告訴自己,貪、痴、嗔、怨、妒乃必除的五大惡念,她必須修成以平常心面對,靜心平氣,方可化解體內因妒念而生的魔心。
入魔的方式很簡單,只要將心里的不滿不斷累積,轉化成最深沉的闇幽,日復一日的壓抑,相由心生,終有一天墮入魔道。
她是觀音座前的淨水,收集人間疾苦所導致的淚水而有了靈性,跟著菩薩聆听百姓們的苦難,以柳枝揚灑消弭眾生的痛苦。
以前她不懂凡間的人為何不滿足,福至心田仍推至于外,求祿、求壽、求富貴,乃至于求千秋萬世,不知飽足地一求再求。
現在她明白了,不論是神仙或是凡人,心里深處都住了一頭魔獸,它是沉睡的,不容驚醒,一旦不慎喚醒了它,它會一口一口吃掉良知,佔據這人的。
「誰在跟你生氣了,二少爺本來就是我的,是你使妖法迷惑他,橫刀奪愛,他才會突然翻臉無情,對我又凶又壞。」都是她啦!原本和和氣氣的二少爺不見了。
媚煙兒怎能不怨、不氣、不惱她,以往的風妒惡雖沒接受她一片情意,但至少語氣不曾揚高,噓寒問暖未曾少過,出門辦案時若看到什麼女孩家的小玩意兒,總會帶回來送給她。
她覺得他對自己的寵愛被搶走了,因為淨水的到來,風妒惡的眼中不再有她,甚至有時走過她身旁時也似乎沒瞧見她,滿心滿眼看的都是他帶回來的女子。
她失寵了,也不甘心,明明是她先來的,為什麼後到者卻霸佔了他,讓她成為被遺忘的那個人。
「我不會妖法……」只會仙術。
越想越惱火的媚煙兒忍不住推了她一下,不讓她把話說完。「你憑什麼搶我的二少爺?!他是我的,我的!你從哪里來就滾回哪里去,不許跟我搶。」
「我……」心,好痛。
淨水有種針刺在心窩上的感覺,她從不曉得自己的出現竟會造成別人的苦難,看著那張因妒惡而變丑的臉孔,她的心也跟著一擰,抽痛著。
她想自己是不是壞了人家的姻緣,月老的姻緣簿上本就沒有她的名字,若是因為她的因素拆散了一份良緣,那她可就罪孽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