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兩位呀!真有閑情逸致,大半夜里風流也能逛到我張家的寶庫,我是不是該說一句,‘辛苦了。’」敢偷他張萬富的財物,簡直是死到臨頭猶不自知。
書房外火光重重,幾十支火把燃起熊熊烈火,將月淡星稀的大院照得有如白晝,也照出每一張凶惡臉孔,陰沉冷漠地盯著由內走出的人兒。
「張萬富,你惡貫滿盈,殺人奪產,你的死期到了。」他要手刃仇人,為報血仇。
「哈……你行竊失風還敢振振有詞,亂栽罪名企圖月兌身,你身為公門中人知法犯法,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幫你才好。」果然大膽,以寡敵眾居然還敢大放噘詞。
風妒惡冷冽的一凝,面布寒霜,「收起你的偽善嘴臉,听到我的姓氏,你沒有夜里驚得睡不安枕,擔心滿身是血的鬼魂找你索命?」
「什麼鬼魂索命,你少說些聳動言詞,姓風又怎麼……」他心里打了個突,眼中暗生驚,「你姓……風?」
張萬富吞唾的動作十分明顯,眼神飄忽不定地看看四周,旁人不難看出他在害怕,似在畏懼某些無形之物。
「風家慘案有你一份吧!一夜間奪走七十幾條人命,你沒日日不安、夜夜擔心枉死的人會來找你嗎?」他的家、他的親人因一個「貪」字而枉送性命,他良心何安?
「你……你在說什麼,我完全听不懂。」張萬富矢口否認,連退三步走到護院當中。
「听不懂?」風妒惡冷笑地取出娘親的飾品,高舉過眉。「這便是證據,隨便找個江湖人物都能證實此為先母之物。」
不容他狡辯。
猛拭冷汗的張萬富大聲反駁以壯聲勢。「我買的不成嗎?只要有錢沒什麼買不到。」
「好,你在哪里購得?賣家是誰?成交單據在何處?在何地交貨?何時買賣?你用多少銀兩買進?」銀子不是無所不能,它是鐵證。
「嗄!這個……我忘了。」他一急,汗流得更凶。
「一句忘了就能抵銷所有罪孽嗎?我風家老老少少的死豈是你能遺忘的?!」怒極舉劍的風妒惡目紅如赤,悲憤地瞪向殘害他一家的凶手。
張萬富懼極反生惡膽地大喊,「不要把莫須有的罪名栽贓在我頭上,分明是你贓證確鑿還反咬一口,以為我會心生畏懼而放你一馬,你這人的心機也未免太深沉了。」
哼!他抵死不認又能奈他何,老子有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連縣太爺都是他養的狗,小小的捕頭能把他怎樣,他是不可能承認慘案發生時他也在現場。
張萬富根本不把風妒惡放在眼里,他仗著人多勢眾益發張狂,陰狠的本性漸漸展露,橫肉四垂的嘴臉揚著凶殘。
「是不是莫須有的罪名你心里有數,要是我取出你搶奪而來的財物讓人指認,你認為有幾人相信你沒涉案?」他休想月兌罪。
「你……」張萬富忽地大笑,臉上肥肉跟著上下抖動。「我不認罪你能拿我如何,本來念在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可以不計較你的宵小行徑,但是……」
他的笑轉陰冷,狹小的雙眼眯出一抹狠光,一尊彌勒佛頓時化為萬惡鬼王,圓脹的身軀似吸精食魄的皮囊,陰氣森森。
「我不會讓人奪走好不容易獲得的富貴,那些財富全是我的,你別妄想從我身邊拿走它們,就算你是風家的遺孤,我仍要告訴你一聲,我是老實的商人,所有的財物部是我辛苦賺來的所得。」
他就是打死不認,死咬著自己是殷實人家,不做傷天害理之事。
只是,他也不能讓風妒惡活著走出去,讓官府的衙差來搜家,唯有除掉他方能高枕無憂、永絕後患,沒有人知道他的黑心錢從何而來。
肥肉層疊的手吃力地舉高,張萬富打算下令取他性命,曉得他秘密的人並不多,而死人開不了口,是最令人安心也是最萬無一失的方法。
「你明明是豬嘛!怎會是個人,別人的東西就要還給別人,強佔著不還會下十八層地獄,受穿骨刨心之刑。」喔!以他的罪行大概要加上拔舌、刖足、火烙吧!罪繁不及備載。
一顆黑色頭顱從風妒惡身後露出,骨碌碌的大眼如明亮星子轉動著,承載著水靈靈的澄澈眸光。
「小淨,躲好,別逞強。」他已經想盡辦法要藏好她,不讓人發覺她的行蹤,她偏在這節骨眼上攪局。
淨水好不無辜的眨眨眼。「人家有躲嘛!可是你太高大了,擋住我看熱鬧的視線,我只好跳出來看個分明。」
有好玩的事都不找她,她會不滿蛇。
瞧瞧這麼多舉著火把多像廟會,一個個站立的壯漢是廟方扮演的十八羅漢、七十二銅人,一動也不動地等著听候發令,他不讓她看真是太可惡了。
「這不是有趣的事,攸關生死,你……」風妒惡嘆了口氣,將她往後推,「安分點,不要增加我的麻煩。」
「什麼嘛!又說我是麻煩……」她小聲的嘟囔著,在他後頭跳腳。
不過她要是能安分,她就不是令天上眾神頭疼的小仙婢,只見她又偷偷的探出頭,對著張萬富擠眉弄眼,縴指推推俏鼻做出豬的扮相,取笑他吃得太肥,該禁口了。
這下子,人家要忽視她也很難,縱使風妒惡不曉得她在背後搞什麼鬼,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張老爺可是氣得漲紅了老臉,顧不得有心疾毛病,破口大罵。
「你這賊丫頭竟敢嘲笑我是豬,你好日子過膩了是不是,看我叫人撕爛你的嘴。」他早該知道她是個禍害,生來魅惑眾生。
即使肥也不許他人拿其過于臃腫的體型大作文章,高高在上慣了的張萬富哪能容許他最輕賤的女子對他所做的羞辱。
他打算用慣常對付女人的手段治淨水,抬高沉重手臂下令要手下捉住她,先摑掌二十再污辱她的清白,賣至最低下的妓院任人凌虐。
沒有人可以當他的面誹謗他,就算是事實也不行,他故意將自己吃得痴肥不是沒原由的,主要是逃避某人的追殺滅口。
「等一下,爹,讓我先玩一玩她,沒嘗過她銷魂的滋味怎能甘心。」這次看她怎麼逃。
張萬富瞧瞧兒子一臉涎笑的婬相,他也笑得卑瑣地眯起眼,撫起垂掛在肚皮上的佛珠。
「好、好,就依你,把那丫頭給我帶過來,我要把她送給家寶當暖床的玩物。」陰邪的目光一射,盡是猥意。
「是。」
一聲令下,二、三十名護院一擁而上,手持刀劍和金剛錘,喊打喊殺地沖向風妒惡兩人,手中晃動的火把燒得更旺。
此時,淨水突然對空大喊了一聲——
「阿猛——」
說也怪奇,那原本躲在雲間的黯淡月兒忽地大放光明,螢螢月暈竟亮得特別顯目,一道發自喉間的低沉獸吼由屋頂上傳來,圓亮的月華內出現一頭凶猛無比的巨獸。
獸首昂揚,發出震撼天地的長嘯,碩大的體型在月光下顯得異常駭人,難掩的獸王氣勢狂肆而冷厲,威儀震四方。
它如虎姿一躍而下,展現神獸的雄姿,獸目高傲地以王者之姿睨視,吼聲連連地護在淨水身前。
「啊——這……這是怪物,有妖怪……有妖怪呀!它要吃人了……」
沒見過麒麟的眾人紛紛露出驚恐神色,紛亂的後退腳步互相踐踏,他們驚惶失措地大喊有妖怪,抖如落葉地擠成一團頭戰栗著。
不能怪他們少見多怪,驚惶畏縮,就連見過世面的風妒惡也不免心驚三分,要不是他听見身邊女子喊了一聲「阿猛」,相信他手中的三尺長劍早巳刺向巨獸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