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言重了,我的朋友都是彬彬有禮的英國紳士,絕不會做出羞辱自己的行為。」韓觀惡小心應對,遣詞用句謹慎,以免讓他看出端倪。
韓習風不悅的一嘲,「那可就難說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說英國的上流社會最為婬亂,表面上道貌然、正直嚴謹,私底下卻婬人妻女,與人通奸,乃至于豢養情婦風氣大盛。」
想要女人直接帶進府即可,為妻為妾但憑男人的高興,何必養在外面與人共妻,要是沾染上骯髒病可就得不償失。
「每一個國家總有為人垢齒的陋習,並非人人都有此壞習慣,大哥可別以偏概全,認為所有的野鴿都是灰色的。」總有幾只羽色潔白,潔身自好。
「那你是灰鴿還是白鴿?去國多年不免要入境隨俗,學人家養幾個女人。」他在試探,也是輕蔑,認為他崇洋媚外,輕視祖宗的傳統。
韓觀惡笑得溫和,以指推推鼻梁上的鏡框,「我骨子里是保守的中國人,黃皮膚、黑頭發、黑眼楮一再在鏡中提醒我,要謹守禮教,不可讓中國人丟臉。」
他的確有很多機會得以美女在懷,只要他願意,白楊街的私人居所不乏女人進駐。
但是他對她們卻毫無心動的感覺,甚至覺得她們眼珠子顏色過于混濁,完全沒有他想要的黑白分明,既清澈又像布滿暗潮的湖水,直讓他沉溺其中。
心中有人自然提不起性致,就連和她們過于親密都有罪惡感,仿佛有雙透徹的眼盯著後背,為他的一舉一動評分。
說他沒踫過半個女人肯定沒人相信,但事實確是如此,他在情感上守貞,相對地,身體也做出相同的反應。
「難道一個也沒有?」他不信他忍得住異鄉寂寞的日子。
韓觀惡笑著搖搖頭。「大哥似在懷疑什麼,你還在意二哥說過的話嗎?」
搶妻。
清清喉頭,韓習風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小時候的稚語哪能听信,我明白你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付諸行動,傷了我們兄弟間的和氣。」
他表面信他,但言語中透露著警告,要他別輕舉妄動,真干出天地不容的逆倫事。
「大哥睿智,沒隨著二哥的胡言亂語而怪罪小弟。」韓觀惡避重就輕的一應,用著外交辭令並未給他滿意的答覆。
親是一定要搶,就看他有沒有雅量放人。
或者得上演一場手足鬩牆,才能分出勝負。
「咳!那你有什麼打算?是要留在國內還是出國避風頭。」他防他,即使他才是家中掌有實權的長子。
韓觀惡輕笑的模模鼻子,像在考驗他的耐性,等了許久才開口。
「不一定,再看看吧!如果戰爭一直打個沒完,我出國也沒什麼意義。」避也避不掉,二次戰爭開打了,很快地會漫及全世界。
「你要留下來?」他的語氣變得尖銳。
「每個人都有想保護的東西或人,我想我也不例外。」當當愛國份子也挺有趣的。
「包括我的未婚妻,你想保護的人?」韓習風的態度不太友善,朝他逼進一步。
黑瞳閃著幽光,他一如外表給人的感覺不卑不亢。「大嫂是大哥的責任,我哪敢僭越。」
在沒行過正式的婚禮前,人人都有權利追求「新娘子」,將她由大嫂變成老婆。
「你知道就好,別仗著父親對你的偏寵而想剽竊不屬于你的一切。」丑話說在先,他最好別妄想搶走長子該繼承的家產,以及女人。
雖然他不一定會愛他的未婚妻,但是獨佔的心理不容分享,他寧可親手毀了她,也不讓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即使此人是他異母兄弟。
韓習風貴為長子卻忌憚天資比他好的三弟,因為他害怕有一天父親心一偏,將他手中的權力悉數交給他最愛女子的兒子,讓他落得一場空,什麼也得不到。
小時候母親在耳邊的怨妒之語悉數刻在他心里,他的心中早容不下手足之情。
「大哥,你想太多了,我對經商一點興趣也沒有,也許哪天我會教書,當個領死薪水的書匠。」他要的從來不是外在的物質。
而是更深一層的靈魂相屬。
「希望你記得今天的話,不論爹給了你什麼,都能慨然拒絕。」他稍微安心地緩了臉色。
「是,不敢或忘。」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值得他奮力一搏。
他要的是——她。
確保他無非份之想後,韓習風滿意的離開。
視線兜回手上的照片,韓觀惡面上稍露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小隻果,當記者好玩嗎?讓你逍遙了那麼久,也該是見面的時候了。」
早知道她人在何處,就像過去十多年來他隨時掌握她的狀況,她中學時投稿第一篇文章刊出,他比她還高興,她考上北大,他以她為榮,她生病發燒,他在英國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回,她燒了一星期,他就在聖保羅大教堂坐了七天。
手上這張四、五年前拍攝的相片,是他拜托友人偷偷攝下儷人倩影,好讓國外的他有個依慰,睹物思人,不至相思泛濫成潮。
明天吧,先讓他安排一下,跟報社方面打個招呼,他要他們十六年後的重逢完美無憾。
***獨家制作***bbs.***
「餛飩面一碗面條多一點不要煮太軟,芹菜末少許不要灑香菜,對了對了,還要加顆魯蛋記得不要放味精,比較健康。」就這樣啦,午餐一碗餛飩面就能打發,她很好養吧。
一旁的謝晚娘卻听得一楞一楞,考慮要不要去拿紙筆記下來,還有,什麼叫味精?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後世花樣真多。
不記了、不記了,反正等一下出門去隨便買碗面打發星兒便是。
來到大街上,她邊走邊皺眼晃腦,一副不勝苦惱的樣子,唉,怎麼辦?下午截稿時間到了,總編一定會追她討新聞的,可是現在她拔光頭發也擠不出一個字。
她怎麼可能真的去采訪韓家三杰,這一去不就是自投羅網,她的自由美夢也得結束了。
心不在焉地走到面攤前,跟老板娘叫了面在等待時,來了個年輕男孩子,他一手拿一疊海報、另一手是沾滿漿糊的刷子,只見他利索地往面攤旁的柱子上一抹,一張海報就平整的貼上。
「夜上海歌廳阮星露小姐今晚隆重登台……」她喃喃念著,面前的老板娘以為她是在跟自己說話,抹了抹汗後跟著開口——
「那個阮星露呀,歌唱得不怎麼樣,狐媚男人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喔?」謝晚娘立即拉長了耳朵,職業病本能反應,有八卦听當然要注意。
「我女兒本來在夜上海幫忙打掃,誰知道有一天下工晚了,不小心撞見她和韓家二少的好事,兩個人在化妝間里咿咿喔喔的叫得可大聲了,第二天,舞廳經理就叫我女兒不用去了。」
「咦,她跟韓家二少有、有……」一腿。畢竟是未出嫁的小姐,那種講出來會讓人想入非非的話,還是不好大剌剌地說出口。
「對∼有奸情。」老板娘一針見血地道,孫子都有十個了,沒啥好臊的。「欸,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唷,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女孩子是在想什麼,盡學一些洋玩意,沒結婚就跟男人有的沒的,像那個阮玲玉也是,好好地干麼學人家同居,依我看,這阮星露八成沒多久也會跟男人跑了,姓阮的都不知道怎麼教女兒。」
「人家只是同姓而已,老板娘別一竿子打翻一船姓阮的。」
「不是,我女兒說的,阮星露當初到夜上海應征,就是打著是阮玲玉姑表姊妹的名義。」她才沒亂冤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