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惡。」她氣得一帚子揮下,想將一伙討厭鬼掃出溫泉館。
「憑你這毛沒長齊的黃毛小丫頭,想跟我作對還早得很。」他一使眼神,身後的男人馬上蜂擁而上奪下她的掃把。
「你們到底想干什麼,沒有王法了嗎?」一群無賴,可恨又可憎。
他仰起頭大笑。「有錢就是王法,法律是為有錢人制定的,你們最好乖乖地簽字,不要跟我們唱反調。」
「休想。」搶不回掃把的伊娜氣得牙癢癢的,怒目橫視。
「耍嘴皮子成不了事,你們還是听話點,一老一少的命可不值錢,只要一把火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不信治不了老太婆和小丫頭。
「你威脅我們?」真是無賴。伊娜握起拳頭,怒不可遏。
連連搖頭的溫女乃女乃感慨萬千,看著氣沖牛斗的孫女,心里生起放棄的念頭。她就剩這個小輩了,不能再出任何事,人活著最重要。
「掐死你們跟掐死兩只螞蟻一樣,我何必威脅。」一轉身,他踢壞半人高的木刻制品,還「不小心」失手掉落一只古陶壺。
「哎呀,真是不禁摔的老東西,隨便一踫就完了,不知道人命是否也如此的脆弱。」
「你……」
氣盛的伊娜想沖上前滅了他的囂張氣焰,只是她才上前一步,一股拉力扯住了她的左腕,溫女乃女乃慈藹的雙目透著敦厚和沉靜,讓她一身戾氣頓時化為烏有,只剩下親人間的濃濃愛意。
「既然知道老東西不禁摔就輕輕放下,你那一條腿踢掉的是老鷹木雕,價值十五萬元。」一道男聲不知由哪飄來。
「什麼,一塊木頭要十五萬?」汪光渾然不覺有異,兀自叫囂。
「那叫藝術品,雅俗共賞,不過以你們的程度來看,幾十億的梵谷名畫放在你面前,大概也會當小孩子隨手涂鴉而扔掉。」
斑大的身軀由燈光昏暗處走出,眸厲如鷹的江天憑踩著沉穩的步伐,以傲視群雄的姿勢睥睨不知死活的螻蟻。
他現在的心情明顯不好,冷冽的黑瞳中沉浸著肅殺之氣,每跨出一步,眼底的冷意就增加一分,似要將眼前的人全凍成冰柱。
「你是誰?」怎麼會有男人?
汪光瞪向辦事不力的手下,怪他們沒把事情查清楚。
「愛管閑事的人。」一道小小的女音在江天憑的身後揚起,引起他沒好氣地一瞪,以指輕叩回縮的黑色頭顱。
好痛,他怎麼可以欺負弱小女子!她說的是實言,活生生的見證就是她。揉著額頭的彤乞願暗自埋怨他下手太重,不知憐香惜玉。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點是賠錢,弄壞別人的收藏品可是很嚴重的罪行。」壞了他的好事就該付出代價。
「笑話,一個破爛木頭丟在路旁都沒人要撿,你敢要我付錢。」哼!異想天開。
「是不是笑話我們請文化局來評論,看看它值不值錢。」舉凡部落遺產都有一定的歷史價值,非新的文化能取代。
「文化局?」怎麼會扯上文謅謅的部門。
「不然警察局也成,請他們查查威脅、恐嚇、毀損財物,意圖謀害和擅闖民宅該判幾年。」不談文化談法律,看司法制度是不是為富人而設立。
「你……」汪光的臉色微黑。
「還有擾亂安寧。」彤乞願的腦袋探出來一下,又馬上縮回去。
「你們……」汪光的臉黑了一大半。
「再加上一條噪音罪,可以請環保署處理。」開立罰單。
「你指我們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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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攏浴衣的彤乞願像個偷吃糖的小女孩咂咂舌,身體微彎地躲在寬背之後,不時探出頭瞧瞧前方的情景,臉上殘霞未退。
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有如剛經歷一場三溫暖,時熱時冷地沖擊亂了頭緒的理智,有點昏昏沉沉地不知所措,可是又有些甜蜜,比吃了甜度最高的甜瓜還膩人,滿口生香,微帶—絲不確定的淡澀。
其實她一直模不清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迷迷糊糊地讓人牽著鼻子走,要不是這些鬧事的人出現,她大概被吃干抹淨後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
情生意動僅在剎那間,欲火勾動難以自持,但是承擔後果的卻是女人,男人永遠也不會明白女人承受的痛不只來自身體,還有交心以後的疼楚。
「就你一個男人也想為她們祖孫強出頭,稱過自己的分量足不足沒?」汪光大笑地由手下簇擁著,仗勢人多耍威風。
「一個人就綽綽有余,把垃圾掃出去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憑他們想跟他作對,無異是以卵擊石。
一臉自信的江天憑站得直挺挺的,英姿颯颯不改其色,嘴角微勾冷視他的「沙包」。
他剛好有一肚子火要發泄,拿他們來練拳正好突顯其剩余價值。
「又說我們是垃圾,找死。」活膩了就別怪他們不客氣。
怕死的汪光往後一退,手勢一打,要手下們上場傍愛管閑事的人一頓教訓,好讓他知道他們不是好惹的,膽敢冒犯就是自找苦吃。
眼看著就要拳頭相向,一只手機……不,是穿著素面浴衣的彤乞願,人已沖到中間,高舉手機大喊。
「我報警了!」
「什麼,你報警了?」
最不滿的不是上門鬧場的男人,而是用力瞪向她背的江天憑,臉色陰沉得像地獄惡鬼,動作極快地將她拉向身邊。
怎麼會有這麼無知的笨蛋,居然自動送上前當肉靶,無眼的拳腳可不會因為她是女人而留情,照樣讓她青一塊、紫一塊地向閻王爺報到。
想死也不是這種死法,他寧可親手扭斷她的脖子,好過她自己找死。
彤乞願很得意地說道︰「我跟警察說有數名持槍歹徒闖入,他們看起來很像報紙上報導的十大槍擊要犯。」
「你這女人有毛病呀!我們什麼時候成了槍擊要犯?」他是有一把黑星手槍沒帶出來,藏在床底暗櫃。
「我……我……」她頓了頓,聲音轉弱,「誰叫你們一副窮凶惡極的樣子,跟凶神惡煞沒兩樣。」
未雨綢繆嘛!先佔上風再來考慮要不要打,她是和平主義者,最見不得暴力相向。
「我們哪里凶了,沒給你一巴掌不知道痛是不是。」媽的,竟然多了個攪局的笨女人。
彤乞願頸子一縮,笑得有幾分不安。「有話好好說不要生氣,醫學報告說,常發脾氣的人容易得高血壓和心髒病,每年死于這兩種病例的統計數字……」
她真的不擅社交詞令,老是說些不該說的話得罪人。眼含笑意的江天憑微露寵溺,將不知死活的小女人捉回懷中一擁,省得她死在別人的眼刀之下。
「你在咒我們早死?」汪光及其手下頸筋浮動,似有繃斷之虞。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大家……呃!都能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歲,讓妻子兒女無後顧之憂。」彤乞願心急地想闡述心底的用意,差點因輕微的社交恐懼癥而咬到舌頭。
說起來她算是稍有進步,自從多了個鞭策有力的管家公,她的癥狀真的有減輕一點點,至少一次跟—個人交談不成問題,只要時間不長。
雖然她常埋怨他是殘忍的老鷹,居然把她丟進傳統市場之中,讓她和一群舌長三尺的婆婆媽媽處上半小時,訓練她的反應能力。
要知道搶起衣服有多狠的媽媽一開口,她完全招架無力,只有節節敗退的份,任由她們像長江一號一般地追問她幾歲尿床、幾歲交男朋友、已婚未婚、有幾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