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才要是先介紹他們認識,以養父的直脾氣一定當場會給她一頓難堪。
「什麼?!結婚?」傅明義氣得跳腳。「你連這種事都敢瞞我!那我女兒怎麼辦,難道你看不出來美婷她有多喜歡你嗎?你怎麼能擅自作主就娶了別的女人。」他為自己的獨生女抱不平,知道女兒一直都很喜歡傅晨雋,這幾個月里見不到他整天悶悶不樂,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心情更差,所以才出面幫女兒找人,想不到竟得到這種結果。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把美婷當妹妹看待。」他不受影響冷靜地說,重申自己的立場,心里除了席子悠,再容不下別的女人。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這些年里我不也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栽培,你現在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傅明義粗聲粗氣地質問他,又辭色俱厲地指著他大罵——
「別忘了當年你流落街頭、身無分文,像條野狗一樣在路邊乞食,是誰給了你一口飯吃,給了你新的名字、新的身分,讓你有機會翻身,才能達到今天的成就,現在你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暗明義氣得臉紅脖子粗,聲如洪鐘的飆了一長串羞辱人的話,也掀出他曾經窮極落魄的慘境。
當年他就是看這孩子處境可憐,才好心地收留了他,十八年來把他視如己出的養育成才,還想把唯一的寶貝女兒嫁給他,讓他接掌自己的事業,兩人一起繼承幾百億美金的家產,結果他卻為了一個女人辜負他的期許。
「爸,我從來沒有忘記您對我的恩情,不過除了感激不盡的謝意,我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回報您。」傅晨雋表情嚴肅,態度恭敬,從不頂撞養父的責罵,心里把他當親生父親敬重。
「你馬上跟那個女人離婚,跟她斷得干干淨淨後,和我一起回美國。等你和美婷結婚後,我會先把一半的資產過戶到你們名下。」他不放棄最後的利誘。
「很抱歉,我做不到。」
「難道你不怕我再把你打回原形,讓你變得一無所有嗎?」
「怕,所以我會盡全力阻止您。」他誠實地回答。他目前擁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子悠,失去她,他才真是一無所有。
「好,那咱們就走著瞧,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斗得贏我。」傅明義撂下狠話。
暗晨雋不再延續這條火線,用鮮少客氣的口吻詢問︰「不太方便留您吃晚飯,要我送您去餐廳或飯店嗎?」
「這麼急著趕我走,怕我留下來找那個女人算帳啊?」他听得出話中有話。
「過一陣子,我會帶她親自登門去拜訪您。」
「不用了,我家不歡迎那個女人。」傅明義說完甩頭就走,臨出門前,他又回頭罵了一句。「你也一樣,沒良心的東西。」
「您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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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完澡出來,沒看到妻子。
暗晨雋在屋子里繞了一圈,意外地在琴房找到她。
席子悠坐在鋼琴前,縴指在黑白鍵上流暢的舞動,輕盈的奏出動人的音符,悅耳的樂曲……
她彈琴的模樣太美,讓他靠在門上看得入迷,听入神了。
一曲奏畢,他才走向她。
「不是說不會在有我的地方彈琴嗎?」他明知道今時不同以往,還故意這麼問她,提醒她曾鬧過的別扭。
這美妙的聲音讓他懷念極了,每個音符都勾起兒時與她相處的愉快回憶。
「可是現在我又想彈給你听了。好听嗎?」她柔柔地微笑,不介意他的「記仇」。
他對她豎起大拇指,像小時候那樣夸獎她。
「謝謝。」她朝他點了下頭,低頭看著成排的黑白鍵。「這是我小時候參加鋼琴比賽,第一次拿到第一名的曲子。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等我比賽拿到第一名就要送禮物給我?」她抬頭問他。
「記得。」他背對鋼琴,並肩坐在她身旁。「不過那是騙你的。」
她詫異他的回答,不過她確實是被騙了,到現在還依稀記得當時那種等待的滋味,反覆難熬。
「我是因為不想輸給方仲祺,所以才夸口說要送個更好的禮物給你,但其實那時候的我根本送不起什麼像樣的東西。」他向她坦承,那時候零用錢少得可憐,根本沒有錢買禮物。所以他現在有了經濟能力,就想送好多各式各樣的禮物給她。
「誰說的,你送過很漂亮的花戒指給我。等我拿到第一名的時候,你還可以送我花手環、花項鏈、花頭冠,我都會覺得很高興的。」
「說得也是,我那時候怎麼沒想到,反正小女孩呆呆的很好騙。」他真像回事的點點頭。
她輕撞了他一下,皺了皺鼻子,表示不滿。
可是她知道,其實他送給她的是不能用金錢衡量,比無價更有價值的真情。
她心想,往後自己一定會以無比珍惜收藏他這份心意。
「晨雋,我可不可以問你……當年你突然離開方家的原因?」她有些掙扎,像怕觸踫到一處傷口。是她的,或許也是他的痛。
他輕愣,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件事。
下午他刻意支開她,方便和傅明義說話,她好像猜到了他的用意,所以回家後什麼都沒問他。但現在她突然提起十八年前的事,讓他有些敏感,也或者只是他多心了。
「可以啊。」他無意隱瞞,如果她想知道,他就會說。「因為我在方家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所以要趁爆炸前先拆掉。」
「炸彈?」
「對,那時你年紀還小,可能還感覺不出來方家上上下下除了你和吳伯以外,其他人對我都沒什麼好感。而糟糕的是,阿姨察覺到了……」
他娓娓道來,說起那天早晨在方仲祺和席子悠一起出門上學後,他卻被單獨留下和黃淳燕談話。
內容很簡單,就是要他馬上收拾行李離開方家。
他當然不要,立刻予以拒絕。
但黃淳燕也早料到這一點——
「如果你不走,我就會把子悠送走,送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她會在哪里,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黃淳燕聰明地利用他的早熟,確信他已經懂得為喜歡的人做出適度的「退讓」。
「我當時想,如果你就這樣被送走,從此以後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但如果你繼續留在方家,以後我還可以回來找你。而且阿姨有意撮合你和方仲祺,所以她不會太刁難你,反而會好好照顧你的生活,讓你平平安安地長大。」
所以,他做了一個對她最好的選擇。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深深地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只能被選擇,被迫離開她。
他發誓總有一天要回來接她,成為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男人。
席子悠看著他心平氣和,像沒事般的說完這件事,胸口隱隱作痛……
原來,他從來沒有負過她,一個人承受了比她更多的苦楚,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拚命地怨他、傷他……
「那你呢?離開後過得好嗎?」
「我被帶到美國,後來……」他稍有停頓,想起當年有位叔叔把他帶到美國,隨便丟在一家破舊的小旅館後,就帶著所有錢財消聲匿跡。
他一個人待在簡陋破爛的小房間里,沒有錢、沒有身分、語言不通,最後被人攆到街上。就像傅明義說的,他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流浪生活,在暗巷里被人欺負,為了食物和生存跟人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