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錯嗎?
她在黑暗中掙扎,在痛苦中翻攪,在生與死的分界點徘徊,沒有人肯伸手拉她一把,任由她筆直墜落最冰冷的陰寒深潭,再也無力自救。
沉淪是唯一的選擇,直到沒頂為止。
「以血還血,以命還命,你要是真的愛我就自我了結吧!別逼我和你一樣成為冷血的凶手,一輩子活在殺死摯愛的惡夢里。」
「你要殺我」女子睜大一雙美麗的迷蒙瞳眸,不敢相信他竟恨她至此。
原本她還指望他能有一絲憐惜,幫助她走出灰澀的陰暗處,回歸正常的生活。
「在做了這麼多的錯事後,你還不知醒悟嗎?你想犧牲多少條人命好讓自己存活于世。」她太自私了,毫無悔改之心,一點也不將他人死活放在眼里。
「我……」她悲泣地淚眼以對。「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這也不行嗎?」
男子痛心的朝她一吼,「是,不行,為了你一個人的生存卻連累其他無辜的人,你認為他們的親人都不會傷心難過嗎?」
她必須死,才能挽救更多的受害者。
「我以為你愛我……」上帝說愛能化解世間一切仇恨,難道神之論調全是一派胡言,用來欺瞞他們這些隱身黑暗世界的罪人。
「是的,我曾經愛過你。」他特意強調「曾經」,眼底有難掩的悲痛和哀傷。「但是,在你將魔手伸向我的家人時,我們之間的愛情已被你親手毀滅,化為細如粉末的碎片。」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我對你的感情一如從前,你不要不愛我,不要……」哭倒在地的女子肩負著她所不能承受的重,黑白分明的雙瞳轉為血紅色。
「覺悟吧!愛兒,你是一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惡魔,沒資格貪戀人間的溫柔,回到屬于你的地獄,永生永世與煉獄之火相伴到老。」永別了,曾經的愛。
男子的眼迸出凌厲利芒,舉起神聖的劍刺向女子胸口,毫不遲疑地致她于死地,沒有留戀,沒有不舍,一心要為親人復仇,除萬惡之魔。
「你竟然殺我,你竟然殺我,你竟然……殺我……哈……哈……哈……你居然想要我的命,我為何還要愛你呢!炳……哈……我是個不值得人愛的惡魔,一只不容于世的魔鬼……」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後,倒下的女子緩緩起身,將穿胸而過的長劍拔出,笑聲如夜鶯啼哭似地逸出喉間,分不清是哭還是笑。
她輕輕抹去嘴角的血漬,面露憤世的嘲色,一腳跨過愛人的尸體,不看一眼他脖子上兩道深深的血印,以及干枯無神的面容。
想殺她?談何容易,簡直異想天開,她可是活了三百年的吸血鬼,豈會敗在一個小小的人類手中。
只是,她從此又是孤單一個人了,沒人陪伴,沒人愛憐,一輩子活在見不到天日的陰影里,以吸血為生的延續不死不老的生命。
她退了又退,不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到她過分白皙的足踝,一直隱退到陽光進不來的灰暗空間,才雙手環抱地縮成一團,等待天黑的到來。
一天,又過去了!
她的計算方式是以黑夜為一天的開始,天亮是結束,日夜顛倒的過著異于常人的日子。
「卡。」
粗啞的破鑼嗓子一響起。「死」在地上的干尸忽地一躍而起,咧開大嘴取餅經紀人遞來的濕毛巾,動作粗魯的抹去臉上的死人妝。
「夜的新娘」全劇殺青,耗時半年拍攝的周末九點檔偶像劇終于告一段落,被戲逼得喘不過氣的演員們紛紛露出笑臉歡呼,大喊解月兌了
雖然這出戲叫好又叫座,收視率飆高的叫人咋舌,同時也捧紅了劇中男女主角和主要配角。當初原本設定是十集不到的單元劇,因為大受歡迎才一再加戲,搞得劇組人員日夜趕工,一天二十四小時當三十六小時用,沒有一個不叫苦連天,頂著熊貓眼大呼受不了。
最後是新銳編劇不肯再寫,丟了篇完結篇要制作人自己看著辦,才讓眾人由苦海中月兌身。
「導演,我最後一個鏡頭要不要重拍,我覺得角度仰得不夠好,突顯不出我的特色。」
一听要重拍,心剛飛出去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一片嘩然,抱著頭申吟。
「不用了,小虹,你演得很好,是我近年來見過演技最好的女演員。」女主角雄偉的胸部直蹭,讓樂昏頭的導演呵笑地闔不攏嘴。
「真的嗎?」媚眼如絲的向如虹嬌嗲著,她等的就是一句贊美詞。
「當然,放眼演藝圈有幾人及得上你呢!這次的金鐘獎影後非你莫屬。」尤其是她的大胸脯和那股騷勁,一樣無人能及,在床上將男人伺候得欲仙欲死
「呵……呵……導演的美言讓我好生慚愧,人家還需要多方磨練磨練,有好戲別忘了找我喔!」同樣的,絕少不了你的好處。
「一定,一定,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以為沒人瞧見,他大笑地攏上女主角三十四的大波,用力的揉捏兩下。
「討厭啦!導演,你又吃人家豆腐。」她狀似調笑的推開他,嫌惡的眼神一閃而過。「露露,你還不過來幫我卸裝,沒瞧見我這一身血漿很黏稠嗎?黏得我皮膚都快不能呼吸了。」
利用完了就把人一腳踢開是向如虹一向的作風,從她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牌演員起,她就懂得以自身的出色外表為籌碼,換取她想要的成功和名利。
與男人上床不過是一種達到目的手段,身體輕賤不打緊,只要讓她捉住往上攀爬的機會,就算對方老得可以做她爺爺,或是腦滿腸肥像頭豬,她通通來者不拒。
目前她被一位電視台高層主管包養,因此才能榮升第一線主角地位,和導演那幾夜火熱交纏算是偷吃,兩人都掩飾得很好,尚未被發覺。
而迎面走過來的小助理就和大明星光環十分不搭,格格不入的感覺就如在盛放的玫瑰旁擺上一株小草,既不起眼又缺乏可看性,很容易就讓人忽略。
「導演,殺青酒別忘了算上我一份,我先把這一身嚇人的妝卸掉,待會再和你好好聊下一部戲的劇情。」
「好,好,我等你,你快去卸妝。」呵……晚上又能……一想到香艷刺激的畫面,導演那張正方形的大臉笑得好不婬逸。
「嗯!等我喔!」向如虹輕拋了個飛吻,眼波一送風情萬種。
一轉身,人前人後兩張面皮,揚起的笑臉立即凝結為輕蔑嘴臉,嫌棄的神情和她先前所表現的玉女氣質,完全走樣成一副趾高氣揚又瞧不起人的模樣。
她邊走邊月兌去染血的戲服,不太痛快的擦擦剛剛老踫觸的位置,若非想要鞏固在演藝圈的地位,她根本不會和一頭豬合作,甚至和他發展出關系。
一想到此她就覺得髒,感覺渾身長蟲似的不舒坦,回去非好好泡上幾天精油澡,徹底洗去他留在身上的味道,否則她會吐。
「露露,你看秦主播那個男人怎樣?他約我明天去北投泡溫泉、看夜景耶!」向如虹說這些話時不免有些炫耀成分,想讓人家羨慕她的男人緣。
「不好。」
「咦」不好?
「秦仲凡結婚了。」妻子是名女人,主持三個廣播節目,也擁有她所屬電視台的股份。
「結了婚又如何,這年頭哪個男人守得住婚姻誓言,一個個不都朝外面的女人靠去。」她沒有罪惡感,視良知和道德感為無物。
鳥會飛,魚會游,誰也拴不住。
「但是他的老婆有能力封殺你所有的演出機會,讓你由紅翻黑,眾人所指,從此失去發揮的舞台。」她會一厥不振,由雲端跌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