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孤僻的公孫靜雲有著和名字迥異的性情,為人急躁又易怒,稍微一絲不順心就甩椅甩桌,狂吼狂叫的發泄沉積的郁氣。
一個人的生活難免養出異于常人的怪僻,雖然在他眼中再正常不過,可是以世俗人的眼光,他怪得不近人情,與絕種的酷斯拉屬于同一等級。
「貓爵士,你又在發什麼火?」
瓖在牆上的十八面螢幕出一張十分欠揍的笑臉,梳著平整的發,穿西裝打領帶,衣冠楚楚的像時下都會城市中的精英份子,對著鏡頭時還不忘耍帥的拉拉衣領。
那是一個長相體面的男子,有點雅痞的味道,年約三十左右,典型的一雙上勾桃花眼,斯斯文文的不帶半絲侵略性。
但若以為他是牲畜無害,與危險絕緣,那就大錯特錯了,他是一名黑市掮客,游走在法律邊緣,專做挖糞扒牆角的工作,只要有人出價,他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賣。
重點是,他還沒結婚。
「沈冠鶴,你一天不煩我會死呀!馬上關掉你的視窗縮回龜殼,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尤其那張假得要命的狐狸笑面,看了倒胃口。
「嘖!這麼無情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虧我們一、二十年的交情,你居然狠得下心叫我去死。」交友不慎呀!後悔已不及。
誰叫他是他的金礦源頭呢!隨便一挖就滿手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數斷了雙手仍財源滾滾,讓他華屋名車買個不停,坐擁美人恩。
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小自私,只朝現實面看齊,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有橫財不想發,甘為瘦馬吃劣秣,有錢大家賺,擠身十大富豪。
「誰管你什麼交不交情,你最好把你的笑臉收回去,我沒心情應付你。」他現在是滿月復的火藥,想找個地方轟炸。
「看得出來你正在氣頭上,是誰活膩了敢挑起你暴躁的脾氣!」真該致匾一敬,大贊勇氣可佳。
「你說什麼──」
話才一起,十八台螢幕突然黑了一座,上頭多了連著插座的鍵盤,還冒著煙。
「哇!爵士,你的火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媲美火山爆發,你要不要說說看誰又在網路上讓你難看了?」沈冠鶴一本正經的十指交握,裝出最專業聆听者姿態。
「不是網路。」牙一咬,公孫靜雲轉身收拾起剛被砸爛的「垃圾」。
至少它們「生前」都非常值錢,價值六位數。
「別看我平時吊兒郎當的,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其實我是個很可靠的朋友,隨時出借肩膀讓你靠……等等,我剛剛是不是听到 不是網路 這幾個字?」哈……肯定是听錯了,這只沒人性的貓哪有可能離開他的巢穴。
借著網路的便利,沈冠鶴和公孫靜雲唯一的溝通管道是電腦,即使兩人相識長達十年以上,他卻始終不知道貓穴在何處。
不過他也清楚公孫靜雲是典型的穴居派,可以連續好幾年不踏出巢穴一步,衣食自理不假他人,指頭一按就能買到必須的日常用品。
所以說多了電腦是好還是壞呢?真無法下定論,人都把自己封起來,局促在小小的方框之中,再也不接受陽光的洗禮,淪為籠子里的禽鳥。
「沒錯,與網路無關。」公孫靜雲說時的表情是咬牙切齒,粗獷的五官擰成發皺的包子皮。
「等一下,你家的老忠僕不可能惹你生氣吧!還是那只黑貓又叼了死老鼠回來,令你心煩?」除了這一人一貓,他的世界單調得近乎乏味。
喵!喵!少說我壞話,我是貓中尊貴的王者,才不做下品的事。
大黑貓倨傲的喵叫兩聲,睥睨一眼的舌忝前爪,做出不屑的動作往螢幕一抓,驚得沈冠鶴往後一仰。
「呵……呵……貓老大,別動怒,我說的全是屁話,千萬不要當真呀!」人向貓卑躬曲膝,還真是不長進。
喵!算你識趣,原諒你這次的無狀。黑貓寬宏大量的理理貓須,慵懶的一趴。
反覬牠的主人就沒那麼好的度量,橫眉豎眼得像要砍殺一窩子土匪,第二座,第三座的螢幕也跟著報銷,沈冠鶴的笑臉頓時缺了三顆門牙。
「你跟貓聊夠了嗎?要不要我送幾只小貓到你的電腦里,陪你共度良宵?」吃光他的資料,看他如何與人談生意。
唉!氣量狹小,他又多了個毛病。「欲求不滿就趕快找個女人,或者你偏好男色?給個地址,我馬上送十個、八個給你解悶。」老憋著,遲早會憋出病。
健康的男人都該正當的宣泄,不能老是儲藏在體內,那對身體很傷的。
「沈冠鶴,你要我從此和你斷絕往來嗎?」廢話一堆,諂顏媚笑。
「喝!別……別……別嚇我,我心髒不好。」他做出呼吸不順的模樣,大口的直喘氣。「我是有正事要提,絕對不是沒事來尋你開心。」
「說。」公孫靜雲一副施恩的嘴臉。
嗟!他要不要謝主隆恩?沈冠鶴輕啐的一翻白眼。
「貓爵士,你上次踩的線頭出了岔,人家找上門了。」他給的東西很值錢,人人爭著要,可是他怕沒命享用兩成仲介費。
「哼!他們找得到我嗎?」痴心妄想。
「喂!別太自信了,那些人不是普通人,你在網海中悠游多年,不會不曉得他們的勢力有多龐大吧!」稍一誤觸地雷,重新投胎的機率相當高。
「這……」鎖眉的公孫靜雲為自己泡了一杯熱茶,由茶香中尋求安寧。
「如果最近有不明人士出現你四周,記得能避則避,不要與他們起沖突,有話好好說控制你的脾氣。」雖然很難。
「來不及了。」他陰惻惻的說道。
沈冠鶴怔了一下,消化他話中所指之意,「你……你不會說有陌生人在你附近出沒吧!」
「一個女人……」一個行為怪、言談怪、裝扮怪的怪女人。
「什麼女人?你說清楚,我們合計合計,也許我能幫你想個辦法解決……喂!喂!喂!螢幕怎麼全黑了,你又動了什麼手腳,快回我話……貓爵士……住在墳里的貓,你有沒有听見我的聲音……嘎吱──」止。
嫌煩,公孫靜雲切掉擾人的噪音,重開另一組手提電腦,輸入密碼啟動,他按下「龍門」兩字,想先一步突破名為漢斯的超級電腦之防火牆,找出他要的資訊。
成為駭客的原因不僅僅是為竊取他人機密,更是玩家一種挑戰,他不要堂主、護法以下的小嘍資料,他要往上挖,挖出真正具有決策權的高層人物。
他會辦到的,小小的阻礙是一時的,一如他輕易的破解龍門的守門員,入侵成功。
鮑孫靜雲凝神專注的盯著螢幕,一抹棗綠色身影忽地掠過眼前,他分神的按錯一個鍵洗去未建檔的資料,前功盡棄又得重來。
所以,他又毀了一台電腦,大聲咒罵撐著洋傘離去的怪女人。
第三章
「這是什麼?」
「稟使者,這是雷護法要我們交給你的密件。」用蜜臘封口,烙印上龍形標志。
「雷叔?」沒那麼機密吧!她想。
「是的!急件,雷護法要妳盡快處理,別被新竄起的鷹海盟搶先一步。」他們必須要快。
「果老,你在門里待了幾年?」她輕聲的問,好像家常閑聊。
「三十五年了,使者。」半百男人自傲的挺起胸脯,以身為龍門的一份子為榮。
「你急著退休嗎?」她又問。
丙老不解的攏起眉。「使者為何口出此言?屬下當盡心為門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也就是死也不離龍門。
「你一定忘了龍門有一條規矩,欺上瞞下,假傳旨令可是條重罪,你不會明知故犯吧!」當她是初生茅蘆的犢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