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接手的委托案子,唯一的遺孤。是他讓她活著。
十年前……畢洛也想起那件事,突地坐正歪斜的身體。你指的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的滅門血案?
隱約記得那次的訂金十分高,在他接過的價碼中算是不低,只要能滅了那一家子的性命,不在乎金錢的付出,匯款之爽快叫人傻眼。
那時他常嘀咕,若是這樣的豪氣客戶能多幾個,他便能提早過退休生活,左擁美女、右端美酒的乘著白色游艇,愜意地享受薯一般的天堂美景……
咦?!等等,你留下活口?這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黃泉」的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冷笑,是又如何,你有意見?
呵……是不怎麼樣,不過這禍害是你自個兒招來的,你就想辦法擺平吧!別牽連到我身上。他最近又培養了幾個智慧型殺手,正準備大展身手。
哼!懦夫。
喂!喂!什麼懦夫,這種小事根本不需要我出馬,你一只手就能解決……
此時畢洛。華瑟夫的電腦似受到干擾,發出刮地板似的利耳聲,一行行的字幕出現跳動現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不太穩定。
反白的畫面持續了十分鐘之久,他焦頭爛額搶救了好一會兒才能正常的發訊。
電腦遭到駭客入侵,請立即下線,順帶一提,薇雅去台灣找你了。
啪的一聲,電腦連線呈現斷線狀態,整個螢幕是一片黑暗,除了滴滴滴的計時聲,再無其他。
「薇雅嗎?」她怎會知道他的住處。
「黃泉」的思緒拉到他十歲那年,被遺棄在街頭的他瘦得不像足齡的孩子,沒有謀生能力,不懂得現實社會的生存之道,茫然地站在人來人住的大馬路旁,不曉得大人為什麼要帶他來這里。
商家的白眼,街童的欺凌,發臭的便當和生蛆的面包,為了活下去,他變成自己也不認識的另一個人,偷、拐、搶、騙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那一天他的生命出現更大的變數,行扒失風的他遇上改變他一生命運的男人,從此由逞凶斗很的小混混蛻變成雙手染血的頂極殺手。
強森•道格,他名義上的養父,也是一手培植他成材的殺手組織首領,手底下的成員遍布五大洲、三大洋,各色人種都有。
但他獨鐘黃皮膚的東方人,因為他最心愛的第三任妻子是日本人,所以愛屋及烏地領養她與前夫所生的女兒,也就是薇雅•道格。
「唔!有人闖入。」
一絲細微的聲響從頭頂掠過,耳尖的他神情一肅,動作極快的關了燈,身如獵豹敏捷地躍向階梯,貼著冰冷的牆拾階而上。
長期居住在地底深處,其上的海濱小屋不過是一種掩飾,他把殷實男人慣常使用的家具擺設其中,以避開他人的窺視。
地下居所的出處是一面牆,它的開關是看似結構錯誤的一根木樁,多余地突出牆面,乍看之不像吊桿,供人吊掛衣物。
他輕輕地扳動木質把手,隱身于黑暗伺機而動,借著紅磚牆的掩護側身而出,悄然靠近東翻西找的偷兒,手刀高高舉起--
「嗨!黃泉大哥,你不會真一掌劈暈我,然後棄尸大海吧?」
嬌女敕的女音輕揚起,幽沉的黑眸倏地一瞇--
「是妳?!」她居然真的尋來了。
美麗的女子一轉身,揚唇一笑,「或者我該叫你一聲小陳先生?!」
她的笑帶著魔性,有著誘惑眾生的媚態,讓人忍不住走向她布下的死亡陷阱。
薇稚•道格也是一名殺手,她是出了名的黑寡婦,專以艷色獵殺該死的男人,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第七章
「緝捕黃泉?!」
多麼可笑的輕率之舉,讓整個行動淪為全警界的笑柄,只為一份錯誤的情報來源,以及網路上所收到的訊息,造就這場無意義的動員。
上窮碧落下黃泉、上窮碧落下黃泉,她便是被這句話所誤,八為愛情民宿里的夏碧洛和黃泉就是她要找尋之人,大舉調動山下員警協助辦案。
沒想到這會成了大笑話,她荷槍實彈的沖進民宅,冒著得罪鎮長的風險長驅直入,可是換來的卻是對方的滿臉錯愕。
看著兩張清純無邪的臉,一向被封為「傲霜美人」的上官虹頭一次懊悔自己的沖動,竟末先查詳細就發動攻擊,徒落個擾民的惡名。
兩個模樣清秀的女大學生怎麼可能是她掛在腦海中十年的男人,她依稀記得那雙冷透人心的瞳眸,絕非眼前溫柔的笑眸。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是她報仇心切,還是念念不忘那張刀削的嚴峻面孔?
苦澀的搖著頭,她讓隨她上山的基層員警回到工作崗位,獨自留下面對一連串的打擊,以高分畢業于警察大學的她一向有著令人喝采的優異表現,為何一踫上和「黃泉」有關的事物便失常,少了平日犀利的判斷力?
「上官姊姊,妳不要太失志啦!雖然我這個黃泉不是妳要找的那個黃泉,不過有志者事競成,老天是長眼的,不會任作惡多端的歹徒逍遙法外太久。」
啃著高山芹菜睫,發現最近有點胖的黃泉正厲行減胖計劃,謝絕油炸類的雞排和炖肉,學著當牛吃草,成果卻不如預期,減不到半斤肥肉。
因為她的秘密情人不斷從廚房偷渡食物來喂養她,而她又酷愛吃甜不辣、咸酥雞等高熱量零食,雖然工作量不減,但是在某人的慫恿下常常偷懶不做事,而被老板的詛咒受到報應。
「妳不怪我將妳誤認為國際殺手,一進門就惡劣地要妳趴地就檢?」由背影一瞧,短發高挑的她有七分神似當年的暗夜闇影。
大而化之的黃泉只是一笑,「有什麼好責怪的,妳也是為了保護百姓安危嘛!職責所在十分英勇喔!」
听著她寬宏大量的稱譽,內心有愧的上官虹真的對她感到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錯認妳,從妳的背後看來有幾分相似我要追捕的人!」
只是她是女孩,有著明顯的女性特征,並非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真的很像嗎?」她背過身,高舉右手,做出「驚聲尖叫」里面具男的基本動作--
砍人。
「現在一看倒是不像了,妳的肩膀沒他寬,個頭稍微矮了一些,身形縴細不及他的修長陽剛,也少了一絲冷冽的氣息。」為什麼她會看錯呢?
是時間磨去噬血的記憶,還是深藏心底的夢魘逐漸被莫名涌上的情感所取代,她的急切顯然超過國家賦予的公權力,似乎一步步走向她不願墜落的深淵。
「咦?好奇隆喔!妳的語氣听起來像在戀愛,老記著情人的種種好。」一旁的夏碧洛多嘴的說道。
「什麼情人?!他是全球通緝有案的國際殺手,不可信口開河的胡謅一通。」表情不自然的上官虹厲聲一喝,以嚴詞厲色掩飾心中的慌亂。
恨一個人恨到愛上他是什麼心情,長期活在某個人冷峻的面孔下,她的恨變得軟弱,無形中想找個強壯的影子依靠。
她不知道為何會演變成如今的局面,明明是殺她全家的凶手,還牽連她最好的朋友,她理應仇視他,用盡一切心力討回這筆血海深仇,不讓一家老少在地底難以瞑目。
這是她應該做的,也是她一直努力的目標,她相信有一日必能手刃親仇,以告慰死去的親人。
可是她此時的心是矛盾的,在乍見「黃泉」的第一眼,她初次悸動的芳心已然遺落,她不曉得該用什麼方式找回來,只能以己身的自制力去壓仰,不露一絲波動。
「哈、挨罵了吧!老是胡說八道,官兵和賊是對立的,妳要他們湊成一對好玩貓捉老鼠呀!」真是沒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