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妳別詛咒我,一個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帶,兩個我干脆去跳河,『遺物』就交給妳……啊!妳干麼打人……」她是孕婦耶!沒听過孕婦最大呀。
「妳再胡說八道試試,我拿妳吊面線。」讓她死得更快。
偷偷吐吐舌頭的蔣思思一手撫著肚子,神情宛如天真的小女孩。「妳真的能生嗎?」
「蔣、思、思--妳皮癢了是不是?」別以為她是孕婦她就不敢動手。
「關心嘛!怕妳來搶孩子。」如果她注定沒有父親的話,她得趕緊替女兒栽幾個干爹。
未雨綢繆。
總之預做準備準沒錯,誰曉得哪天會出什麼事,像她父母不過出門吃碗湯圓,結果人家街口械斗順便砍死他們,害她三歲就變成孤兒。
人生是無法預料的,什麼生涯規劃全是白搭,活在當下最重要,有錢拿來花別留給子孫,不孝是常有的事。
眼神一陰的李元修發出鬼笑,「等妳死了我就把孩子丟給衛京雲,讓他替妳養。」
「元修……」她申吟一聲,好象听到那個令人心痛的名字她全身就會開始痛起來。
「叫魂呀!他千里迢迢從大都市來到我們幸福小鎮,還肯用錢收買我,光這份心就讓我少揍他幾拳。」
「妳……妳出賣我……」她含淚控訴,只不過是打哈欠流下的眼淚。
「出賣妳又怎樣,誰叫妳老是弄破網讓我補,不從妳身上撈點本回來哪行。」李元修說得市儈,一副向錢看齊的精明樣。
不做虧本的生意,善用現有資源,這是身為鎮長的責任。
「妳就只會欺負我不欺負明光。」差別待遇,蔣思思哀怨的抱怨。
「明光敗家歸敗家但不至于惹出人命,而妳……」她不齒的連哼兩聲。「妳到底還要不要那個男人?爽快點別婆婆媽媽。」
「我……呃,這個……」她支支吾吾的回避問題,沒法回答。
「我警告妳少給我裝死,現在就看妳的態度辦事,要還是不要?」老讓她當壞人,她還有沒有良心?
「我……我……我要不起……」蔣思思吶吶地低語,口氣很澀,
「妳是壁虎呀!面壁思過,說大聲點我沒听見。」她幾時變成小媳婦了?羞答答地欲言又止。
想逃避話題的蔣思思故意猛打哈欠。「好困好困呀!我要睡了。」
「想睡?」門兒都沒有,她睡不著她也甭想睡。「交代清楚再睡,別想馬馬虎虎的打發我。」
「元修,我是孕婦耶!孕婦需要充足的睡眠寶寶才能長得健康。」她有很好的理由。
「少說五四三的鬼話,妳想睡隨時可睡,無業游民不怕無覺可睡,今天、現在、此刻,妳不老老實實說明白,我跟妳耗到天亮。」
面對李元修的堅持,鼻子有點酸的蔣思思無語望天花板,滿肚子的辛酸不知該不該出口,這件事她也要負一半的責任,但她不想找罵挨。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坦白,依好友的個性真的會拗到底,與其被她嚴刑逼供不如認命點招供,耳朵可以少點折磨。
「他,很有錢。」距離之一。
「這是什麼問題,有錢不好嗎?起碼妳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有窮哈哈的白馬王子嗎?
以前她們多可憐呀!三個人吃一碗泡面還要多加湯,吃不飽喝湯也行,即使味道淡得如白開水。
「賴著妳也不愁吃穿呀!妳會照顧我。」她喜歡被她照顧,有一家人的感覺。
「唼!少撒嬌,我不吃妳那一套,早死早超生,別耽誤我的時間。」想吃定她?沒門。
她對替別人養老婆這種事沒興趣。
「元修……」
「說。」還來?惡不惡心。
「妳……唉!好吧!我說我要不起他,他那麼有錢,出入是名車、住華宅,我一個小甭女怎麼配得上他。」距離二--隔閡。
「我的遺產都給妳。」那她不就富有了。
蔣思思一臉猶豫的輕睨,「可是妳還沒死,接收妳的民宿和老公我會良心不安……」
「什麼我老公?!妳別想得太美,我做鬼也不讓給妳。」李元修氣得大吼,吼完又余怒未消的低咆,「我指的是那對無德夫妻留下的遺產。」
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和壞心後母,價值數十億的遺產像燙手山芋,誰想要誰拿去。
喔!原來是誤會。「不是錢多錢少,還有婆媳、妯娌相處的問題,妳知道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
尤其是復雜的人際關系。李元修在心里接道。
「妳想想看我們吃一碗陽春面、蚵仔面線就飽了,他們上流社會吃燕窩,魚翅還嫌口味淡……」
她默然,這的確是一大問題。
「……以我的個性能適應得了那種大場合嗎?站在他們身邊我明顯矮了一截,多少雙目光正滿載著嘲笑等我出丑……」
沒等她說完,李元修大概了解她的心結在何處,不免無力的一嘆。「睡吧!思思媽媽,妳的仗還有得打,睡得飽才能養精蓄銳。」
聲音是多余的。
兩人就這樣不開口的平躺著,各自懷著心事難以入眠,眼中毫無睡意靜默著,想著明天該如何面對,太陽再幾個小時後依然升起。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了無困意,門把上傳來轉動的聲響,佯睡的兩人趕緊閉上雙眼,以為有賊敢大膽的侵入民宿,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輕盈的足音逐漸走近,在床尾的地方停頓了下,接著走向李元修的位置伸手一抱--
「噓!是我。」她想謀殺親夫呀!出手這麼重。
「老公,我想念你。」沒有他的體溫好不習慣。
黑暗中,他笑了。「我也想妳。」
柳桐月輕輕地抱起老婆,腳步放輕的走回兩人的臥室,新婚燕爾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他們離開後,心里很酸的蔣思思流下兩行熱淚,愛情的果實也有甜美的,為什麼她嘗到的是苦果?
哭著哭著她也哭累了,半睡半醒之間感覺有個人上床來到她身邊,她以為是去而復返的李元修,拉起她的手放在小骯上,慢慢地進入夢鄉。
第四章
唔!好舒服……就是那里、就是那里……再按重點……對對對……腳抽筋……啊!痛痛痛……拉……拉筋……輕一點……揉揉……小心……肚子……不是要生了……小孩子踢……
奇怪,元修怎麼變溫柔了,不罵人也不吼人,脾氣好得可以得乖乖獎,她生病了嗎?
嗯!在作夢,一定是夢,暖暖的被窩有著燻衣草的味道,滿山的黃花開遍一季春曉,酷寒的冬天終于過去了,不再手冰腳冰的直喊冷。
民宿的春天很詩意,鳥語花香充滿清新的氣息,少了都市的塵囂和煩擾,步調緩慢帶著沒有壓力的悠閑,最適合養小孩兼養老。
只是好象有蚊子,老在臉上飛飛停停,既不叮咬也不飛走,有一下沒一下的沾染,讓人想睡又睡不安穩,很想一巴掌給牠死……
啊!不行、不行,不能殺生,孕婦要積德,放牠一條生路,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彌陀佛。
眉縮又松開,似在說夢話又快清醒的蔣思思想翻個身側躺,可是前傾的噸位實在是一大負荷,她動了兩下嚶吟一聲,一股助力繞過嬰兒山輕柔的為她翻身,還不忘在後腰塞了個軟軟的枕頭。
呼!真好,元修,謝謝了。
「不客氣。」
當然不用客氣,元修這人最懂得軟土深掘,她……唔,不對,她的聲音怪怪的,低沉沙啞微帶磁性的吸引力,好象她認識的某人喔!
欸!真可憐,八成是生病了,叫她睡相好一點不要亂踢被偏是不听,頑固又死性子不改,這下感冒了吧!她又要花錢買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