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怪了,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放在腳踏板上?」嗯,好像是留聲機耶!還是手搖式的。
再仔細打量,當結論里有「古老的」三個字鑽入腦里,貪小便宜的小氣女趕緊瞧瞧四下有無人在尋找。現在流行復古嘛,一架古董級的留聲機應該值不少錢吧!
做賊要做得像她這樣的光明正大,孟薔妘心情特好地用報紙蓋住紫銅的雕花喇叭,聊勝于無的做好保護措施,就怕有個損壞賣不了好價錢,接著發動車子,機車噗噗聲一起,揚長而去。
輕輕的笑聲忽地響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忽隱忽現在喇叭內取笑她的急性子,該是她的又跑不掉,何必急得像火渣子拚命燒。
就在孟薔妘離開後,一位銀色直發的男子像在找尋什麼似地走來,他四下張望,神情興奮得稍嫌急迫。
闕天笙,二十九歲,中國人,不過擁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統,因此有著意大利人的熱情和風趣,非常重視家庭,凡事以自家人利益為第一優先。
他和義籍女乃女乃賈蕾?卡內利感情十分濃厚,她的一句話抵得過旁人的十句,所以當他知道她有個心願未了時,他便決定要傾全力去完成。
賈蕾十二歲時因一時頑皮,趁著父親擦拭不知從哪帶回來的留聲機,將傳家聖物「琉璃燭台」放進溜開的抽屜里,稍後發現打不開抽屜就干脆不理。
沒想到一個月後留聲機竟被人偷走,里頭的燭台自然也跟著下落不明,著急的卡內利一家人遍尋不著,此事成為她一生最大的遺憾。
「奇怪了,明明說在這等,人為什麼還沒來呢?」
循線而來的闕天笙是听一位朋友提起過一架神奇留聲機的事,外表與女乃女乃形容的相差無幾,只是底座是桃木色而非女乃女乃所說的柚木色。
也不知是女乃女乃年紀大記錯了,還是此留聲機非彼留聲機,反正先弄到手再說。
「留聲機呀留聲機,你可別再消失了。」我保證把你當聖品供著。
避他柚木色還是桃木色,只要是手搖式留聲機就好,找人重新上漆應該不難,能減輕女乃女乃心頭上的重擔才是第一要務。
闕天笙就站在孟薔妘剛剛停放機車的地方東張西望,不曉得已和留聲機擦身而過,仍然興致勃勃地找著要為他送來留聲機的朋友。
忽然瞄到對街正在等綠燈的米色身影,他眼微瞇地以為看錯了。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那個家伙怎麼陰魂不散像個跟屁蟲,不論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根本比討厭的蒼蠅還惱人。
米色身影直到過了馬路來到他身前,才訝異的驚呼--
「你怎麼會在這里?」
「妳為什麼會來這里?」
兩人同時頓了一下,然後--
「是我先問你的,你來台灣干什麼?」
「是我先開口的,妳不要給我打馬虎眼。」
又是一頓,大眼小眼互瞪。
「不要搶話--」
同樣的話出自不同的兩張嘴,彼此都為對方的出現感到驚訝,接著靜默的互盯打量著,想由對方的神情看出一絲「得手」的跡象。
會這般防備,是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荷米絲的留聲機。
闕天笙有風度地做出「女士優先」的手勢讓她先發問,免得兩人又搶著發言。
「闕先生,請問你找到荷米絲的留聲機了嗎?」她有禮的問道。
「不用跟我客氣,上一次妳不是直呼我姓闕的嗎?這次就別多禮,我不知道什麼荷米絲,我只是在找一架意義非凡的留聲機而已。」對他太好他反而會受寵若驚。
留有一頭垂肩自然鬈發,擁有靈媒體質的米子芙笑得很假。「我媽說做人要有禮貌,不管對方是牛鬼蛇神都要以禮相待,這才能顯示我們的良好家教。」
二十三歲的她,又名崔兒?安菲,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美籍華僑,職業為靈媒,所以受其影響,她從小對靈異事件特別感興趣,有時還有所感應,在她沾了酒入睡後,能與周圍一百公尺內的靈體交談。
只是她酒量奇差無比,以及一開始她時常會被嚇到,著實讓她困擾得甚至決定不再喝酒,不過好奇心強加上久而久之習慣了,她現在甚至能利用那些看不到的靈體傳遞訊息。
大學時期因受一名教授的引導,她開始著迷于女巫、巫術一類的故事,無意中得知魔女莉莉絲的愛女荷米絲的存在,著了迷地收集相關的資料。
當她發現荷米絲的出現與一架留聲機有關後,從此便積極開始尋找它好瞧一瞧,看看荷米絲的魂魄是否真的留在留聲機里面。
熟知她的朋友都笑她是荷米絲的追蹤者,異想天開追蹤不可能存在的傳說。
這次她透過管道,听說荷米絲的留聲機在住在這附近某人手里,她一得知消息就趕過來看,哪知半路遇到這討厭鬼。
「免了吧妳!我已經領教過妳的瞎攪蠻搞,牛鬼蛇神見了妳也要退避三舍。」闕天笙取笑的扯扯她的鬈發,老是忍不住要逗弄她。
「姓闕的,不要給你半桶水當是陳年佳釀,沒喝就先醉了,你究竟有沒有拿到我的留聲機?」兩腮一鼓,她露出本性地逼問。
「留聲機什麼時候變成妳的?怎麼沒先來通知一聲。」他幽默的一笑,又拉起她的頭發。
「喂!你再過份一點沒關系,下次我會帶把剪刀來。」米子芙用力的拉拉他美麗的銀色直發,嫉妒萬分的橫瞪著。
瞧她的發色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栗發偏棕,活像一只花栗鼠,還不幸遺傳父系那邊的卷度,老是梳不直地這邊翹那邊翹,連平板燙也救不了她,照卷不誤。
從小她就非常羨慕母親有一頭又直又亮的黑發,像來自中國的綢緞柔順滑溜,模起來的感覺彷佛上了一層女乃油,叫人愛不釋手地想一模再模。
「哈……妳的個性還是沒變,如果妳喜歡我這頭銀發,改天我剪下一束讓妳留著當護身符。」闕天笙仗著身高又模模她的頭,故意逗她。
「呿!誰要你的臭頭發,看來留聲機不在你手上,那我們也不必多談了。」她以退為進地加以試探。
喔!激將法,這小妮子有頭腦,不是草包。「我是沒有留聲機,不過……」
「不過什麼?」她問得心急。
「不過我跟朋友約好要在這里見面,他應該快到了,妳有事先走不必等我,等我拿到留聲機會知會妳一聲。」咳!不能笑,要忍住,即使她發亮的雙眸多麼像看到食物的土狼。
「呃,我也沒什麼急事急著走,一回生二回熟,我們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你和朋友敘舊怎好少了我。」她賴也要賴上他。
一听到有留聲機的下落,米子芙跨出的左腳趕緊縮回來,一副四海之內皆兄弟姊妹的神情,豪情萬丈地往他身邊一靠,貼近得幾乎零距離。
一位有著西方輪廓的銀眸帥哥,一位像極芭比女圭女圭的美麗女子,兩人佇立在電線桿下,怎麼看都像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侶,如詩如畫的令人神往。
可沒人知曉他們心中暗藏鬼胎,算計著該如何早對方一步奪得留聲機,曖昧的四目對望只是假相。
「可是我跟妳不熟耶!麻煩妳離我遠一點,不然人家會誤會妳對我有所圖謀。」老朋友?!虧她能面不改色的說出口。
臉皮抽筋的一抖,米子芙笑得好似賣人皮燈籠的小販。「不要再拉我頭發,你拉順手了呀!」
可惡,她是有所圖謀又怎樣,可她要的是荷米絲的留聲機又不是他。
「是滿順的,在哪燙的?哪天我也去試試。」明知道她是自然卷,闕天笙仍佯裝無知的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