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沒有銳利的耳力和絕頂的武學,但他仍發覺到四周有炯亮的獸眼隨著他們,不曾放棄的等著其中一人落單。
他不敢想像孤身一人的小菊兒會遭遇何種處境,是被獸群圍攻,還是遭受亂石襲擊?有無受傷或驚嚇的不知往何處出林。
他為她擔心,也為自己的身子憂心,他怕尚未找到她之前自個兒會先倒下,一行四人再也沒有走出快活林的機會。
所以他不能休息,也不被允許休息,當務之急先找出她的所在地,確定她平安無事才能放心,否則他一刻也不能停。
「二少爺,這里有姑娘家的腳印。」游龍似發現什麼地揚聲一呼。
「是菊兒的嗎?」他精神一振趨前一視,就著火光欲瞧出端倪。
「不確定,像是剛印上不久,左腳有點跛。」應該是受傷了。
「是菊兒,她的繡鞋上縫了一朵黃菊。」拾起沾上污泥的線菊,他心頭一緊地將其牢握。
「以鞋印的方向來看,她的目的地是二少爺所言的水池。」有了傷口必須以清水清洗方能上藥。
一得知人可能就在不遠處療傷,三人的神情為之一斂的看進更深的林子,不曉得再往前走會遇到什麼凶險,會不會與他們想找的人兒相遇。
或是他們不想要的結果,人找到了卻只剩下殘缺不全的肢體。
沒讓他們有多做停留的時間,急切想知道心愛姑娘下落的楚天魂頓時精神一振,左三右二的踏出步伐,讓身後的一龍一鳳踩著他的足印子前進。
雖然看不怎麼清楚水池的位置,但水的味道引導他們走向正確的方位。
「咦!二少爺,那里有塊布耶!我過去瞧瞧。」很像菊姑娘穿在身上的衣服。
「等等,別亂闖,小心有機關……」
楚天魂的聲音還沒落下,仗勢一身好武功的西鳳已縱身向前,一腳踩在落葉上,一邊興奮地搖著手上的布讓他們瞧見。
驀地,一陣破空而過的長哨在耳邊響起。
西鳳根本沒還察覺到發生什麼事,只覺事有蹊蹺地往後瞧,一團黑色的霧突然朝面撲來,她沒注意地吸了一口,頓時頭暈目眩地搖搖欲墜。
腳跟往後一踩,她感覺有條樹藤纏住足踝,還來不及抽出短劍一揮,人以倒立之姿往上彈,頭下腳上吊在半空中。
「啊!捉到了,看你還敢不敢追著我滿林子跑,害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扭傷腳,這下換我神氣了吧!」
一條長藤忽地由樹上垂落,一道姑娘家的身影滑藤而下,兩手扠腰地仰頭大笑,得意非凡的忘了腳痛,兩腳落地立於凌亂的落葉堆中。
「菊兒?!」
「嗄!不會吧!我捉到的是人不是老虎。」沮喪的慨然一嘆,羅菊衣終於瞧見上頭吊的是一個人。
失望至極的羅菊衣有些可惜布下的陷阱沒捉到惡虎,反而害到對她挺好的西鳳,表情略顯痛心地想解開藤蔓的另一端放她下來。
誰知她手才一舉起來,自己縴細的身子已落入一具溫熱的懷抱中,如蔓的雙手緊緊纏住她整個人,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想往他胯下一踢。
大姊說過這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不管是武林高手或是地痞流氓都禁不起一擊,雖然此舉有點陰險,而且有斷人香火之虞。
不過她掙扎了兩下便知來者是誰,身體一軟未加反抗,溫馴的一偎沒真給他難忘的一腳。
「你不要抱我抱得那麼緊嘛!人家會害羞的。」尤其是她感覺到西鳳在瞪她。
「你讓我擔心了,小飛賊。」心口一松,他終於露出藏了一天的笑臉。
羅菊衣一臉愧色的懺悔,「對不起啦!二哥,我以為我可以在天亮之前趕回去,沒想到會遇到老虎。」
「老虎?!」他的心頭又是一揪,連忙放開她,檢視她身上是否有虎爪留下的痕跡。
「你不知道它有多可惡,居然當我是上等的好肉想一口吞了我,我就跑跑跑……它就拚命追追追,我們兩個都跑得累癱了……」她在樹上、它在樹下,對望。
「菊兒,你不必解釋得這麼詳細,我想我不太承受得起。」他想到的是血肉橫飛的情景,而她正在虎口下淌著血。
「你就是缺少磨難,多見幾次大場面就會習以為常,我跑得很快,老虎根本追不上我。」她還洋洋得意地說起被虎追的經過。
從沒如此煎熬的楚天魂壓下急促的心跳聲,再一次緊擁著她,確定她活生生的在懷中,那顆亂了分寸的心才稍微安定。
「這種事一次就夠受了,我不想提心吊膽地看你入了老虎的肚子。」以後他會嚴加看管她,一步也不讓她離身。
「喂!你很瞧不起人耶!我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菊盜君子,天底下還沒有難得倒我的事。」血玉蟾蜍的事是她生平第一次失手,她正在彌補過失當中。
「不管你是君子還是小人,一涉足危險的事我都不許你插手。」他禁不起失去她的考驗。
「你管太多了吧!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就算是她大姊也沒嚴厲至此。
「是你還沒覺醒。」他握住她露出夜行衣外的羊脂白玉,語氣一輕的說道︰「它是楚家媳婦的代表信物,戴上它就認同你是楚家的人,也就是我未過門的娘子。」
「什……什麼?!」她驀然想起阿爹說過的四個字︰當家主母。
「菊兒,你不想守寡吧!」楚天魂笑得很輕慢,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哈?」什麼意思?
「偕子之手,與子白首,我想我要暈了。」末了他說了一句語焉不詳的話,眼楮一閉就往她身上倒去。
第九章
「不行。」
「不行才怪。」
「楚家祖訓你得依從,不得違背先祖旨意。」
「哈!那是你楚家的事與我何干?我姓羅,拜的是我家的賊祖宗,我們的祖訓就是偷。」
「但你現在之舉是盜墓,撬開先人的墳讓他們死不安寧。」
「人死都死了還管他安不安寧,盜墓算什麼,我們羅家是盜賊出身,非盜即賊,網羅天下的寶物佔為己有,」
羅菊衣雙手合掌朝人高的墓碑一拜,墓碑上依稀可見是楚氏先人之墓,但字跡已斑駁不清,無法辨識是何人名諱。
在被老虎追趕之前,她正好發現這座年代已久的古墳,她發覺有異的做下記號先與虎兄周旋,待安全之後再來開挖。
但她做好陷阱沒捉到老虎卻遇到楚天魂一行人,讓他的破爛身子擔擱了近一日夜,在她灌了他一肚子靈丹妙藥後,他才幽幽地醒來。
誰知他清醒的第一眼竟瞧見她對先人的墳墓敲敲打打,並欲挖開墳土破棺掘尸,當下驚得顧不得身子不適,立即出言阻止她的惡行。
「你要天下寶物盡可開口,我楚天魂或許不才,但尚能滿足你小小的願望。」只要有形的物品都有價可得,用不著偷雞模狗留下惡名。
「你這市儈商人根本不懂當賊的樂趣就在一個偷字上,容易到手的東西還有什麼意思,讓你混吃等死你肯不肯?」偷了這些年她還怕沒銀子買嗎?
「我是不懂當賊有什麼好處,但我知道為人子孫的孝道,先祖的墳地你萬萬不可開挖。」他絕不允許她辱及先人的尸骸。
小嘴一噘,她不悅的一瞪,「不然你要怎樣,讓我無功而返嗎?」
在她好不容易找到血玉蟾蜍所標示的地點,她絕不可能放過近在眼前的寶物,空手離開可犯了賊兒大忌,表示以後一出手都將落空。
她還沒打算收山呢!怎麼能兩手空空的離開,她羅家的列祖列宗肯定會大罵她不孝,未能發揮羅家的盜竊技巧,貽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