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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心 第2頁

作者︰寄秋

「姊姊,你要給我五兩銀子是不是?」手心一翻,她立刻諂媚的上前,手上的爛木板直接往地上一扔。

「我沒錢。」她出門從不攜帶那些拉拉雜雜的東西,累贅。

遍地是黃金隨手可及,何必錢財上身惹人眼紅,她要銀兩相當便捷,往人群聚集的地方一繞,個把月不愁吃穿。

「啊!你唬弄我,故意尋我開心。」臉一垮,她垂頭喪氣的把賣身葬父的牌子重新舉高,一副不勝悲慟的模樣。

沒得吃比死了爹還痛苦,她已經瘦得皮包骨不見一絲絲人該有的肉了,再餓上幾天她也用不著賣身葬父,那時她的尸身跟阿爹一樣又臭又硬,流出惡臭難聞的濃汁。

沒錢就別靠她太近嘛!人家會以為她有心做善事而不願理可憐身無分文的孝女,那她辛苦跪了大半天的辛勞不就白費了。

不成不成,她要更賣力把自己給賣了,窮人沒有自尊可言,下跪這一招行不通她改用眼淚攻勢,不信民風開放的樓蘭城百姓這般狠心,見難不救毫無同情心,眼睜睜的看她走上絕路。

「我身上是沒銀兩,但別人有。」老祖宗傳下的技藝還算熟手,不愁會餐風露宿。

「別人有?」那是什麼意思。

一臉狐疑,干扁的小人兒臉上布滿疑慮,消瘦的臉頰微凹,顯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特別的大,像是秋天結果的栗子圓咚咚的,不太明了她話中的含意。

「這城里的有錢人似乎不少。」一身黑卻不顯沈悶,語氣清冷如水的姑娘輕解帽帶。

「是呀!我看腰纏萬貫的大爺、阿哥的確不少,所以我才……」選擇來這里賣身。

但是她的話梗在喉間像受到極大的驚嚇,下半句聲音突然一吊的發不出半個音,目瞪口呆地不知該做何反應,整個人像是被人隔空點穴般定住不動,連手中的板子幾時掉落都毫無所覺,只差半個銅板遠就砸到她的腳。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山妖魅獸,更非九頭怪物蛇信亂吐,同樣眼耳口鼻五官不缺地全在一張臉上,絕對無絲毫嚇人的缺陷讓人驚慌不已,連連尖叫的轉身一逃不敢回頭。

那麼為何她會有如此怪異的舉動,兩眼一瑟的退了兩步,臉色發白微微顫抖,放大的瞳眸開始收縮,然後雙腿不由自主的癱軟,不用做假博取同情的跪在一坨狗屎上。

明眸皓齒,艷色清媚,眉峰如畫、眼兒似月,不點而絳的朱唇和賽雪的柔膚,怎麼瞧都堪稱一代傾城傾國的絕世美女,美得月兌俗、美得高雅、美得叫人掏心掏肺的拜倒荷葉羅裙下,不為風流只為貪看牡丹花容。

但是連死人都不怕的賣身小泵娘為什麼會面露懼色,十分慌亂地東張西望,就是避看那張身為姑娘家都想得到的美麗容顏。

理由呢,說穿了沒什麼好驚訝的,神偷世家出身的羅家老二剛好有副陰沈的怪性子,能不開口時絕對不開口,她討厭笑也從來不笑,陰陰沉沉地老用斜眼睨人,美則美矣卻像鬼魅般冷冰冰,一對上她的眼彷佛沈入冰窖中,手腳失溫得有如赤足踩過臘月霜雪,渾身冰透。

「你……你……你是人還是鬼?」千萬別來害她,她只是有一點點不孝而已,絕非大奸大惡之徒,還不到下陰曹地府的地步吧!

阿爹呀!你一定死得很快意,有個這麼美的伴陪你下去,你也瞑目了,不要連替你上香捧飯的心頭肉也一並帶定,我還不想死呀。

「好好跪著。」

沒有一句贅言,美得陰沈的羅蘭衣從懷袖中取出一包泥狀物,縴縴十指略微搓揉成形的往臉上涂抹,左邊拉攏右邊勒緊,雪女敕的肌理頓時粗糙不堪,不復先前的絕色。

剎那間一張和賣身葬父的小泵娘一模一樣的臉出現了,除了少些髒污和躊躇的眼神,簡直是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兩個人,像得令人嘆為觀止,不敢相信眼見的事實。

沒有一絲猶豫,從容不迫的身影走人人群聚集的中心點,頭一低似在整理衣袖,一個回身又走了出來,態度淡然的如同小市集的老百姓,哪有熱鬧就往哪里湊。

沒人瞧見她是怎麼辦到的,鏗鏗鏘鏘的銀子踫撞聲響起,听來為數不少的裝在一只雕功精細的皮革里,那應該是塞外民族特有的錢袋,底部還縫上銀制的垂飾──

十分值錢。

「喏!拿去。」

「咦!這是……」眼一亮,悲苦的神色被驚喜取代,一枚沈甸甸銀子落于掌、心。

不多不少,剛好五兩白銀,夠她埋了不老卻短命的阿爹。

風暴復平,萬里無雲,四面都是靜止的黃沙。

一匹老馬,兩道拉長的身影蹣踽的走在太陽底下,烈烈如焰的悶熱幾乎要將人烤成焦上,連腳底下的沙粒都是燙的,熱得叫人懷疑這段路似乎太過漫長,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極目所至盡是一片不見人煙的荒漠,流沙暗藏飛鳥絕跡,流竄的沙蠍蛛母陰毒無比,一不小心就成黃土坡上一具殘骨。

以往來回絲路也不見辛苦到哪去,縱馬一策不需半天工夫便能關里關外走一回,還有閑情飲一壺江南來的春茶,歇歇腿听人道長論短,一眨眼間什麼疲乏都一掃而空了。

都怪那該死的偷馬賊,什麼不好偷偏偷他們上乘的坐騎,連聲交代也沒留下的騎了就走,還丟了一朵奇怪的花害他們苦追在後,沒日沒夜的和風沙奮戰,差點頭一埋回不了家。

真不曉得師父為什麼把那朵花當寶看待,明明不怎麼起眼嘛!花色暗紅近人血干黑的顏色,氣味腥臭難聞像尸水直流的腐尸,只要多聞一口就有目眩昏沈的感覺,根本是害人的毒花,哪能拿來濟世救民。

可是當人徒弟的又不能多言,見多識廣的師父懂的他不一定會懂,也許真有某種奇效能治病,才疏學淺的他還沒學會師父本事的一半,當然看不出有何療效可言。

但他就是不甘心,一口悶氣擱在心頭難以消退,讓他逮著那個小賊寇絕不輕饒,非狠狠地教訓一頓不可,居然好手好腳不找份差事做,偷他們的馬,害他們烈日當空之下牽著一匹沒用的老馬步行百里。

想想就嘔,師父怎能無動于衷的當沒這回事呢?還要他寬以待人勿與之計較,人總有不便之處,與人方便也是功德一件,得饒人處且饒人。

師父的心腸實在良善,但醫者父母心可不是用在這節骨眼上,瞧這日頭曬得人頭暈腦脹,要他不記恨真的很難,原本他有四只腳代步,現在卻只能拖著兩條磨破皮的腿慢慢地邁步。

「就快到了,你再忍一忍吧!」他听見市集喧嚷的人聲由遠處傳來,相信今晚的落腳處有著落了,不必露宿荒野。

語調溫和的男子身著不易染污的灰藍色袍子,腰間佩帶一只淡青的黃山古玉,面如冠玉不帶世家子弟的驕縱和狂傲,儒雅的文人氣息不卑不亢,身上微泛藥草的味道。

不動如山的沈穩步伐穩健的向前領路,毫無疲意神采依舊煥發,令姑娘沈迷不已的俊美長相找不到一處汗漬子,不以為苦的安步當車,順便欣賞一下難得一見的荒涼景致。

「師父呀!這句話你半個時辰前就說過了,能不能換個詞?」別老當他是孩子哄,過了年他都十五了。

有氣無力的唐七虛弱地說道,汗流浹背的直吐大氣,看得出來他快累翻了,每走一步氣力就少一分,只差沒厚顏無恥的要歲數多他一倍的老馬馱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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