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她心里閃過一絲恐慌。為何他要將木盒上鎖,難道他不還她了嗎?
「小姐,不能給他……」啊!完了。
匆忙奔入的春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伸長手臂欲將小姐的信物搶回,她實在非常後悔沒跟在小姐身邊,以至于讓她做了一件大錯事。
天哪!她怎麼向老爺交代,她一定會被活活打死,賠了夫人又折兵。
「春泥,妳怎麼又哭了?」真是的,眼淚流得比她還凶。
「嗚……小姐妳……嗚……妳被騙了啦!」好傻的小姐,長了好相貌卻忘了長腦子。
「我被騙?」誰會騙她?
巫語嫣看了看哭得浙瀝嘩啦的春泥,再瞧瞧面無表情的銀箏,存疑的眼最後落向神情冷然的男子,一絲不安爬上她心湖。
她未來的夫君會騙她嗎?
又,騙她什麼呢?
「小姐,妳被解除婚約了。」
清冷的女音不帶任何情緒,殘忍而無情地劃下一道傷口,巫語嫣頭一回看清親爹派給她的丫鬟面貌,那眼中的冷芒叫她寒了心窩。
但是她更想弄清楚她話中的含意,為什麼她會突然被告知解除婚約,她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終于她在春泥的嗚咽中得到解答。
「小姐……嗚……妳怎麼那麼笨,退回……嗚……退回當年結親的信物就是退婚呀!嗚……妳退掉自己的親事了。」老爺的如意算盤撥錯了。
「啊!什麼?!」
她親手把親事退了?
第九章
「梅兒,妳說誰在追妳,悶著不吭聲不難受嗎?妳又去作賊了……」
取笑的聲音赫然終止,隆起的兩眉因怒氣大張,靜得嚇人的黑眸竟然是在笑,笑得四周的氣流凝結成冰,凍得寒鴉碎成細粉。
眼中是一片猩紅,紅得刺目,紅得妖艷,紅得心痛不已。
五指沾滿濃稠的鮮血,像在嘲笑他的狂妄自大,以為固若金湯的衛天堡防守嚴密得連朝廷大軍都攻不破,其實那只是可笑的假象,隨便一個飛賊都能入內傷人。
看著不斷流出的鮮血,龍衛天心中有著自責和憤怒,在她由窗戶一躍而入之際他就該發覺異樣,先一步地為她療傷。
是他輕忽了,她急促的呼吸聲並不尋常,以她的輕功絕頂不應喘息連連,日行千里仍面不改色是四君子的家傳絕學。
為了應付巫語嫣的糾纏他耗去太多時間,他一直當她玩累了正在熟睡,所以才沒打翻醋桶地跳起來冷嘲熱諷,誰知她是因傷重而昏迷不醒。
要不是怕她悶壞掀被一瞧發現,不然到了天亮才察覺不對已經太遲了,氣若游絲的她只剩一息尚存。
「梅兒,妳快張開眼呀!不要裝睡嚇我,我承認被妳嚇到了,妳目的達到就別玩了,妳可以大聲的嘲笑我上當了。」
止住八大穴位血已不再流,但雙眼緊閉的羅梅衣未見好轉,唇色由白轉青,再逐漸泛出烏色,四肢越來越冰冷,明顯是中毒之跡。
彼不得男女有別的龍衛天卸下她的衣衫,他一直不曉得她為什麼連昏迷中都按著腰側申吟,原來一支淬了毒的銀鏢正嵌入肉里,傷口已開始發黑潰爛。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在他的保護之下居然還有人能傷得了她,而且無聲無息的不驚動任何人。
若非熟知衛天堡地形的人不可能得手,會知道哪里的守備最松散,並懂得躲開巡邏的家丁驟下毒手,這人的心機著實深沉。
運氣逼毒似乎是唯一可行之道,他在過濾可疑嫌犯的同時,氣凝于掌推向她背後,緩緩將內力輸入她體內,藉以逼出流竄的毒素。
掌下的肌膚細如凝脂,滑女敕得幾乎像豆腐白女敕有澤,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的走火入魔。
要不是他及時收回心神穩住氣息,恐怕兩人都會氣血倒流,令陰陽不調和的兩股氣任意奔竄,導致筋脈盡斷形同廢人。
這磨人的小丫頭呀!連昏迷的時候都能蠱惑他,讓他不能自己地為她喪失冷靜。
「梅兒,撐著點,妳不是很想知道血玉觀音藏于何處,我這就告訴妳……」
他正要說出血玉觀音的藏匿處,全身近乎赤果的羅梅衣突然睜開眼,像要阻止什麼地轉過頭看他,卻在唇一開啟時嘔出一口黑血。
接著她陷入半昏半醒的狀態,時而神智清明地警告他不準預先告知,時而眼神呆滯不知雲游到何方,必須他一再灌輸內力逼出毒血才不致沉睡不醒。
如此反復施為了三、四天不曾停止,兩人同床共枕的消息因而傳了出去,不知情的人當他們春意正濃,繾綣不休地不肯出房門。
只有少數幾人知曉他們的情形有多危急。
胡管事負責調派莊務、加強守衛,暗中調查當晚行凶者的行蹤,而古道熱腸的曹瞞自願為他們送三餐,並嚴守秘密不向外透露。
直到羅梅衣吐出的血不再呈現污濁,臉色漸漸紅潤,大家才安心地松了口氣。
不過內力耗損過度的龍衛天卻在此刻因體力透支而昏睡,並躺在她身旁不省人事,連一身濕透的衣衫什麼時候被人換下都無所覺。
可見他真的累了,為了心愛的女子不眠不休地付出全力,絲毫沒有顧慮自己是否撐得下去。
若非確定她毒素已清無生命危險,只怕他沉重的眼怎麼也不肯閉,硬要耗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她救回方肯罷休。
「阿瞞,妳想做什麼?」
嚇了一跳的曹瞞趕緊拍拍胸口壓驚,心虛不已的看向像鬼一樣突然出現的胡管事。
「我替梅子蓋被嘛!你喊那麼大聲想嚇死人呀!」還好她膽子夠大沒被他嚇破。
和梅子相處久了,她膽子也練大了,口沒遮攔地頂撞上頭的人,除了沒法改變對堡主的懼意,動不動裝死,不然她可以改名為曹大膽。
「要改口喚她一聲梅姑娘,沒規沒矩。」日後得稱呼她堡主夫人了。
「規矩早被梅子廢了,你要我遵從哪一條規矩?」梅姑娘多拗口,還是梅子比較順口。
反正她聲音大有人護著,不用擔心被罰擔水劈柴。
胡管事瞪了她一眼,覺得她的口氣越來越像床上躺著的那人。「妳皮磨厚了是不是,連我都敢頂撞。」
「有理走遍天下,我是實話實說,不過胡管事你來瞧瞧,看我有沒有眼花。」她先是大聲說話,忽然語氣一轉變得非常客氣。
眼花?他沒好氣的一哼。「妳的眼楮好得很,沒生瘡也沒爛疤。」
一個丫頭片子也敢勾引他,也不想想他的年紀足以當她的爹了,眼不媚還亂拋。
「什麼生瘡……」曹瞞怔了怔,隨即氣急敗壞的大叫。「你老想到哪去了,我指的不是我的眼楮啦!我要你看的是梅子。」
「梅姑娘?!」她又出了什麼事?
一提到堡主拚死救回來的小婢女,胡管事可就不敢怠慢了,立刻拋去儒者的慢條斯理趨前一視,緊張得像腦袋快掉了。
哎呀!踩到她的腳了,他擠什麼擠。「你不要一直靠過來,那邊還有空位。」
她指的是靠近夜壺的位置,臭氣燻天。
「敬老尊賢懂不懂,妳這丫頭太不受教了。」盡會折騰他老人家。
四十出頭的胡不言其實不算老,頂多看起來有一把年紀而已,比實際年歲多了十根手指頭。
誰理你呀!「我不是找你來吵嘴的,你瞧梅子的臉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靶覺像起水泡,又似臉皮發皺,凹凸不平略微浮腫。
「咦,妳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松松垮垮的像掛在上面。」呵……他想多了,人皮怎麼會「掛」在肉上》!
「對呀、對呀!你看這塊皮一按還會消下去……」啊!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