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不免吹捧一下主人的仁行義風,直夸他是空前絕後的大好人,糕餅的渣屑還不慎的噴了他一身。
誰叫他故意讓她忙了一整天,她不討些本回來怎麼甘心。
人皮面具下的羅梅衣揚起詭魅的冷笑,背對他的眼楮閃著清媚眸光,如貓的慵懶在她唇角漾開,她這愛梅的女子可不青澀,練達得出人意料。
衛天堡的防守雖嚴,可她還是進來了。
而且不費吹灰之力的混進龍衛天居住的嘯天樓,更接近目標一步。
紅葉小築
「悶呀!大姊一去十天光景有了吧!她怎麼還不回來報個訊。」整天面對一片血楓,她兩眼都快紅成兔目了。
「別咳聲嘆氣了,誰叫妳出師不利模錯了寶,大小姐才得亡羊補牢地多跑一趟。」才幾天就關不住了,老想往外頭跑。
「連妳都怪我,人家真的覺得血玉蟾蜍比較好看嘛!」小巧玲瓏方便攜帶,偷得也順手。
不像那尊觀音重又沉,兩手環抱仍心有余而力不足,抬不到三寸高便覺手酸,稍一使勁兩肩就往下沉,差點沒讓她胳臂月兌臼。
她可不會主動招供是她懶得抬重物日行干里,故意放棄大姊一再交代的觀音玉像,真讓她抬回來鐵定累個半死,好處她卻一點也得不到。
衛天堡的人根本就睡死了,她來來回回進出了兩趟都沒發覺,鼾聲四起地讓她不得不找棉花塞耳,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要不然她真想在他們臉上作畫,好讓他們反省自己的過失,別仗著虛名招搖餅市,害她盜得沒什麼成就感還挨了罵。
下回她一定要畫只大烏龜,龜殼上寫著王八,然後把人用草繩吊起來。
「少撒嬌了,我不是大小姐,妳這招用在我身上沒用。」好命點都當娘了,還這麼玩性不改。
羅菊衣笑得好不開心地摟摟青衣婦人,在她肩上蹭呀蹭。「女乃娘,妳最疼我了,妳比我親娘更像我的娘。」
「哼!小丫頭片子少使心機,妳心里打什麼主意我還會不清楚嗎?妳可是我一手帶大的。」換了梅丫頭她或許還難以招架,她的心思比兔毛還密。
除了大小姐沒吃過她的女乃外,其他三個全是她把屎把尿拉拔成人,夫人成天跟著老爺四處找酒,沒多少時間照顧稚女敕娃兒。
想當初她剛答應接下哺育她們的工作的時候,還以為丫頭們沒了娘,小小年紀失恃又沒爹親在一旁照料著實可憐,她干脆帶著丈夫、兒子一同入千楓林找事做,就為了一時憐憫心泛濫。
誰知一入林就出不去,晃眼間過了十余個年頭,和外頭的親戚全斷了音訊,至今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她入林十天後就後悔太過沖動,美得不像凡人的夫人笑臉迎人地向她道謝,讓她怔了老半天以為見鬼,差點跪地求佛祖保佑。
相處久了才知道這一家都是怪人,沒一個正常地老是待不住,三天兩頭不是少了老的便是丟了小的,一家幾口子人很難有湊齊的一天。
直到四小姐不小心泄了口風,因第一次出任務而過于興奮,她這才明白主子一家老少做的全是沒本的生意,屋頂上來去專干見不得光的勾當。
等到她知情為時已晚,四姊妹全成了盜字輩高手,讓她擔心又煩惱地不知如何制止才是。
幸好這些年她們盜技越來越高明,每一回出去都能全身而退,她一顆不安的心才逐漸放下,以等待的心情迎接她們滿載而歸。
「女乃娘,妳怎麼舍得我悶成菊干,妳瞧我的小臉都發皺了。」羅菊衣故意擠出幾條細紋博取同情。
女乃娘被她的小動作逗笑了。
「得了,妳這丫頭沒一天安份的,怎麼不學學妳二姊文靜的待在蘭園養蘭。」起碼不用她四處找人,在門口一喊就有人應話。
文靜?!她吐吐粉舌很想大笑。「二姊根本是一具活尸,她要聒噪得起來才真的要大喊見鬼了。」
那發出陣陣惡臭的腐心蘭連死人聞到都會再死一次,而她久聞其臭不知其味,一株一株地移植栽滿蘭園,燻得雁鳥一只只往下掉。
敝就怪在她日夜沾染身上卻沒有腐心蘭的臭味,反而清新得像山中清泉,微帶獨特的蘭花香。
「妳喔!小嘴時而沾蜜、時而沾毒,小心二小姐听見討來一頓皮肉痛。」什麼活尸,越說越不象話。
嬌俏的小臉高仰著,有幾分淘氣。「二姊才不會生氣,她連表情都沒有。」
五官一應俱全,唯獨少了笑容,死氣沉沉的令人聯想到提燈的守墓人。
「夠了,別再批評妳的親姊姊,讓我把妳這頭亂發梳好別再動,妳到底上哪黏來一堆怪東西?」梳都梳不開,結打得像麻花。
羅菊衣心虛的低下頭,怕女乃娘瞧見她藏不住秘密的眼,她偷偷溜進大姊的梅園原想找些新奇的玩意解悶,沒想到梅樹上那條可惡的小蛇居然攀上她手臂嚇她。
一緊張她也不曉得打翻什麼,整個黏黏稠稠地倒了她一身,洗了又洗還是洗不掉。
要是大姊知道她偷到自個人房里,恐怕她沒多少好日子可過,光是禁足半年就夠她受了,更別提一些古里古怪、只有大姊才想得出的懲罰方式。
「咦,這不是妳偷的血玉蟾蜍,怎麼會發光?」照得黑夜恍如白晝。
「真的會發光耶!好神奇喲!」就著月光,羅菊衣拿起被她做成項鏈掛在頸間的玉蜍比畫。
月圓的柔光輕輕灑下,照在遍體通紅的玉身,一圈紅得刺目的光芒隱隱散發,令整個菊園如同血染過一般鮮紅妖艷。
她貪玩的轉來轉去,欣賞那流光變化出多重樣貌,蟾蜍像活過來似地流露一絲詭異,她笑著扳扳它的大闊嘴,以指輕拙彎曲的四肢。
突地,奇異的事發生了。
血玉蟾蜍的雙目流出紅色汁液,紅得艷麗的身軀忽然轉淡,色澤由紅轉為青綠,幾點暗綠反映出凹凸不平的背部。
若不仔細瞧還真瞧不出其中的奧秘,綠光流動間偶見山壑和峽谷,蜿蜒其中是一條河,丘陵平原不少的點綴四周。
至于藏了什麼不得而知,藏寶奇豐的千楓林本身就是一座寶庫,沒人在意地底埋了什麼寶,賊盜世家的傳人只喜歡半夜潛入人家家中盜取寶物,展現盜竊好本領。
「女乃娘,我們去挖寶,挖到的寶分妳一半。」不放棄可以出去的任何機會,羅菊友慫恿著女乃娘。
女乃娘不敢指望一夕致富的搖搖頭。「我現在日子過得很舒服,沒必要陪妳這丫頭一起瘋。」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銀子長什麼模樣了,也幾乎快忘了,千楓林中用不著那玩意。
近乎隱居的生活過慣了,人也跟著淡泊名利,真要看稀奇古怪的寶物只要知會大小姐一聲,琳瑯滿目價值連城的寶物包管看到眼花撩亂。
若是她開口要,這些丫頭哪會藏私,一件一件地往她屋里擺,直到她沒地方休急為上。
所以三小姐的提議只能听听,她巴望找個聲音替她說情,讓她有理由,而且正大光明的出千楓林,不怕大小姐秋後算帳。
「女乃娘,妳真忍心看我悶死呀!」羅菊衣裝可憐地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讓女乃娘瞧了心疼。
明知道她是在作戲,女乃娘心口仍是揪了一下。「我今晚頭有點疼,妳做了什麼事我完全沒看見。」
拗不過她,自己也只好裝聾作啞了,早點上床省得煩心。
「耶!女乃娘,妳真疼我。」有了女乃娘的配合,誰也不會知道她曾偷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