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活得下來的話。
「她不會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她憨憨傻傻的老是那麼天真……」眼眶紅了,凱恩的眼底有著流不出的淚。
「你不走叫我怎麼跟伊莎解釋,她會以為是我害死你的。」該死的,他竟然得說服自己的情敵離開。
不久前他還巴不得一槍射穿他的眉心,讓他停止呼吸地不再是他的絆腳石,亡靈的繩索將拘提他到地府永遠囚禁。
沒想到這會兒他卻是想救他,不是為了伊莎的緣故,而是真心希望他活下來,當不成朋友也能繼續當敵人,他不想他死在他面前。
「告訴她我在第一次爆炸中已經死了,尸體支離破碎什麼也沒留下。」讓她徹底死心也好,省得她無法接受別人的感情。
太過執著只會縛住自己,她該海闊天空的展翅飛翔,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
「你想她會相信嗎?」這點他可不敢打包票,這個女人也是個瘋子。
凱恩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我把她交給你了。」
「交……交給我?」為什麼這句話听來如此沉重。
望著沖入火海的背影,蘇曼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為了這個結果他伺機要殺他,結果他卻輕松的給了他所要的,讓他感到莫名的心酸。
當他坐在逃生的小艇隨波逐流越飄越遠,只見曾經風光一時的凱薩琳女王號卻一寸一寸的沉人海里,終至沒頂。
他想,他們這輩子再也沒有重逢的機會,他會永遠記著有一個叫凱恩的男人在那艘船上,陪著他愛吃胡蘿卜的小女人。
天亮了,平靜的海還是一樣湛藍,像母親推動搖籃的手,輕輕的推動逃生艇,那海浪一波波的拍打著。
便大的海洋底下藏著無數的故事,卻沒人去挖掘。
因為說故事的人不在了。
第十章
「嘿咻!嘿咻!努力再使把勁,前方的光明正等著你,你要嘿咻、嘿咻用力的劃,不要想偷懶,快點嘿咻!嘿咻!嘿咻!嘿咻……加油、加油……嘿咻、嘿咻……」
汪洋大海里飄著一艘船。
或者不該說是一艘船,而是得以人力驅動的小木舟,上頭載著兩人,小小一葉扁舟在海面上蕩呀蕩,渺小得叫人幾乎無法發覺它的存在。
可是舟上的人卻非常有活力的嘿咻嘿咻喊,聲量之大連底下的飛魚都躍出海面,剛好成了他們的三餐,現成的生魚片。
在海上飄流了將近七日夜,個頭小的人兒神清氣爽在舟尾處揮拳吶喊,一點也看不出狼狽和委靡不振,精神好得令人嘖嘖稱奇。
你可以說她天性樂觀,樂天知命的隨遇而安,不畏環境惡劣恰然自得,什麼大風大浪也驚擾不了她,依然保有最純真的愉快心情。
人要好命就要找到對的男人,完全不用付出辛勞就能坐收其果,兩手往大海一放斜躺著玩水,享受海風與陽光的洗禮。
「你不要臭著一張臉死瞪著我嘛!你也知道我小人手短劃不到水,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幫不了你。」
反正這海上也只有我能讓你瞪了,你盡避瞪吧!我不痛不癢。
「現在不要開口跟我說話,我還在消化妳不是人的事實。」等到他把心髒練強些再說。
凱恩虛月兌無力的劃著水,余波蕩漾的心湖還不能平靜,兩眼瞠大的盯著一身是毛的女人,哀嚎的心真的非常震撼難安。
長耳朵紅眼楮,從腳到手都覆蓋著一層白色茸毛,除了一張人面外,全身上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活月兌月兌的兔子。
而她居然還是他愛的女人,這點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錯愕之余他還是無法不愛她,反而覺得她這樣也挺可愛。
唉!瘋了、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蘇曼說得沒錯,他瘋得無藥可救,拚死拚活的沖進爆炸中只為救一只兔子,而她卻毫無感激之心。
「看了這麼久還沒看習慣呀!你的心髒一定很不好,有未老先衰的跡象。」她會不會所托非人,沒兩年就可以回佛祖懷抱?
他無奈的一瞟,「我相信只要是人都不會習慣跟一只兔子對話,跟心髒無關。」
「可是你臉色發青像快要不行的樣子,你確定你的身體很健康沒有毛病?」叫兔子疑惑不定。
「如果妳也來劃上七天水,我想妳的神色會比我更糟。」沒好氣的一瞪,他還是拿她沒轍。
一听要她劃水,大難不死的白小兔連忙送上胡蘿卜。「來一根吧!補充體力。」
眉頭一顰的凱恩從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得靠兔子的食物維生。
「好吃吧!我早說過胡蘿卜是世界最富有營養價值的食物,清脆可口又不黏牙,脆脆的生津止渴嚼來有勁,是出外旅游最佳的伴手禮……」
她像打廣告似的滔滔不絕說著吃胡蘿卜的好處,從清脆可口說到郊游外出的良伴,彷佛她不是落難而是出來玩耍,玩累了就能回岸上休息。
真的令人佩服她的大胸襟,無欲而為,反觀她對面的男人面色鐵青,已經氣到無法生她氣。
「閉嘴,不要再提起妳的胡蘿卜。」不然他真的吐回大海。
奇恥大辱,他居然會暈船,對一個常在海上飄泊的人而言,簡直是一大諷刺。
「怎麼可以不提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忘恩負義哦!」嘴一張,白小兔大口的啃著有點浸到水的胡蘿卜。
「白小兔,妳在提醒我掐死妳嗎?」一回想當時的情景,他這股沖動又強烈涌起。
當他在游輪上遍尋不著她時,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他極力抗拒卻非認輸不可的聲音,也許她不在艙房的原因是因為她餓了。
雖然心想著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的雙腳還是踩過淹到膝蓋的海水朝廚房前進,希望他的期望不致落空。
沒想到她真的非常忙碌的打包著,逃生不忘帶走糧食,兩手十分貪心的將胡蘿卜全掃進比她人還高的防水袋里,然後吃力的背著它死也不肯放開。
看過龍貓卡通里面的小龍貓搬家的模樣嗎?她就像那樣,硬撐起大袋子背在肩上,走得吃力還差點撞到流理台。
訕笑的縮縮脖子,白小兔將所有的過失全推給上面。「不能怪我嘛!是月老爺爺一腳踹醒我,告訴我船快要沉了,要趕緊把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帶走,所以……所以……」
「最重要的東西?」音一沉,凱恩冷視她心虛不已的小臉。
「胡蘿卜很重要耶!你瞧它不是救了我們的命,犧牲小我讓我們免于遭受餓死的下場。」脆脆脆……脆脆……
「我不重要嗎?妳只記得搬胡蘿卜卻忘了我--」他忍不住大吼一聲,把肚子里的污氣給擠出來。
他想那位「岳」老爺爺指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他,而她滿腦子只惦著她的胡蘿卜,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一……一樣重要嘛!你是我最愛的凱恩,我哪有可能將你拋在腦後。」管他灼,甜言蜜語不用錢,多說兩句讓他開心也好。
「嗯哼!」他勉強接受自己的不「重要」。
其實男人受傷的心很好撫平,瞧他先前火冒三丈氣得胸悶,一句「最愛的凱恩」馬上讓他火氣全消,嘴角一揚微露滿意的笑意。
但是他的好心情維持不到三秒,隨即被她下一句話狠狠粉碎。
「凱恩又不是東西不用帶著走,他自己會走嘛!」所以月老爺爺說的一定是胡蘿卜。
天上的月老若得知她此刻的想法肯定會吐血,大罵她兔蠢不可教也。
「妳說我不是東西?!」好,她夠膽,不怕當一只淹死的兔子。
一雙兔子眼無辜的眨呀眨,「難道你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