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他下定決心調養好身體,抽絲剝繭的查出是一名碼頭工人所為,趁其不備聯絡警察一舉成揭,讓死者得以安息。
雖然他了解主謀另有其人,但是他沒法狠得下心揪出來,畢竟骨肉至親,真要論起罪行恐難逃一死,他不想失母又失父。
只是他太天真了,以為他會因此改過向善不再害人,沒想到一個月末到他已另娶新婦,照樣過他的日子毫無悔意。
老天在罰他!罰他死于非命,一失足由懸崖上方跌入海底,尸沉三日才浮起來,但已面目全非。
「寒冬夜,你在憑吊逝去的單身生活嗎?」取笑的女音在身後響起,溫熱的手繞過他的腰環靠果背。
「沒人會連名帶姓的叫自己的老公,你不能老以習慣敷衍我。」他一點也不懷念令他輕生的過去。
精明鬼,她才提到喉嚨口而已呢!「你還不是我老公,別得意得太早了。」
「喔!你以為你還跑得掉嗎?」他死也不放手,捉她齊赴幽冥。
「那可難講了,哪天我看你不順眼提了行李一跑,天涯海角盡是樂園。」到處是度假天地。
反正到時候她會變得非常有錢,想到哪兒就到哪兒,花別人辛苦賺的錢一點也不心疼,她會玩得更開心,更無拘束。
「你跑我就追,地球是圓的,你怎麼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寒冬夜將夏天拉入懷中,笑盈雙瞳地輕觸她的額頭。「是逃不出你的心,誰叫我壞事做盡得了報應,愛上你這咳咳男。」她一輩子也想不到的對象。
小時候她最討厭寒家的人,覺得他們太高傲、太神氣、太沒道理了,一座圍牆築得半天高好像防賊似,害她得端椅子望高才能看得清楚。
她常想有一天要把圍牆拆掉,然後用火燻得里頭的人灰頭土臉邊呼救邊流淚的一身狼狽出來。她一定在圍牆外哈哈大笑的拍著手。
沒想到事隔多年以後,寒家的人還是一樣討厭,可是她卻把自己變成半個討厭的寒家人,實在很讓人沮喪。
說大話的人往往咬到舌頭,這大概是神明的處罰,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越是與人作對,在措手不及的傻眼下成了定局。
「什麼咳咳男,討打。」他作勢在她掌心拍了一下,眼神寵溺的滿是愛意。
「你本來就是……唔!什麼味道,好臭哦!」真刺鼻,令人受不了。
眉頭一沉的寒冬夜出現不適的神色。「是硝化甘油的氣味。」
「硝化甘油不是液態炸彈的一種原料……炸彈……」不會是……
瞠大眼,從不憂心未來的夏天為之一凜!
「也許是我們想錯了,紐約和月牙灣相距何止千里,為惡之徒不可能千里迢迢而來。」他的話听來像在安慰自己。
「可是誰會在半夜……」她看了一眼夜光表。「凌晨兩點玩危險的易爆物體。」
「味道似乎從樓下傳來……」發癢的喉嚨讓他抑不住的發出咳聲。
廚房。如果她的判斷沒錯。「你還好吧?」
「咳!咳!我……我還挺得住……」但是味道越來越濃就難說了。
打開窗戶,寒冬夜探出頭呼吸新鮮的空氣。
「藥呢?你用了沒?」一抹憂心浮在眼底,夏天隨手拿了一件晨袍披在他身上,怕他受涼。
他氣弱的揚揚手中物朝她一笑。「等我死了你就成了億萬富婆。」
「不許開低級玩笑,你要敢給我少喘一口氣,我死也追下去揍你一頓。」然後再還陽,一個人。
因為她要活著花光他的錢來養小白臉,讓他死也死得不安心。
他笑了,輕扶她的後腦勺一吻。「你是我的夏天,沒你的吩咐我哪敢死。」
「最好如此,夏天的暴風雨來得比任何一季更狂更猛,你休想我會放過你。」
是他嗎?那個變態狂。
「是的,夫人。」寒冬夜恭敬的行了個下人禮消除她的憂心。
真是無聊,這呆子。夏天忍不住被他逗笑。
「我下樓看看……咦!你干麼拉我?」味道濃得讓人難以入睡,不如去瞧個仔細。
「你不準去,我去。」她的安危重于他。
「為什麼你能去我不能去,我會擔心你耶!」夏天反過來扯住他的手,不許他離開房間半步。
「因為我是男人,而你是我所愛的女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什麼炸彈客。
她不是責任,愛是需要分擔的。「我也愛你,因為我是小心眼的女人,所以你休想甩下我。」
「你……」他深情的一笑,將她包在雙臂間。「一齊走吧!我不棄,你不離,我們永不分離。」
嗯!啊!唔!嘖!這……好像有點嚴重,她點頭難,搖頭更難,萬一她想一個人去度假呢?
就在夏天難下決定之際,轟然的爆炸聲由樓下傳來,她感覺房子的一角似乎塌了!揚起的塵囂由屋外灌入屋內,灰蒙蒙地一片。
淒厲的悲咆聲再度由地底傳出,哀傷而悲切,像是在悲訴房子的死亡。
※※※
「死老太婆敢壞我的事,你活得不耐煩了嗎?」「她」的偉大作品毀了。
長發披肩的美麗女子神情猙獰的握著炮管,陰沉無比的瞪著被「她」甩向流理台的婦人,十分憤怒且痛心地想用空管子舀起灑落一地的液體。
「她」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會毀于一旦,完美的配樂,優雅而動人的美麗夜晚,低空燃起的焰火會有多燦爛,「她」迫不及待要迎接生命的到來。
死,即是生。
可是一個莫名沖出的老女人卻壞了「她」的好事,不僅扯斷了「她」的管線,還一把打翻生命的液水,讓偉大的魔神無法復活。
她該死,為阻礙神的人世而奉獻出鮮紅血液。
「只……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誰都休想傷害這個家。」她的天命是為維護這個家而生。
是她太大意了,沒發現剛進廚房工作的女孩別有用心,以為她只是個落難月牙灣的無依孤兒,心生憐憫地留她頂替海潮的缺。
早該知道伊芙夫人帶來的人一定有問題,偏她不察地犯了錯誤,引狼入室。
幸好她發覺得早沒釀成大禍,不然她會悔恨終身,死也不瞑目。
「把我的引線拿來,我可以允許你逃生,在三分鐘內。」「她」笑得極冷,如同一朵開放在雪地中央的玫瑰。
「不!我與這個家共存亡。」血由額側滑落,她仍撐起身子將引線整捆丟進拖完地未倒的污水中。
噗通!連最後的一絲機會都濕透了。
女子兩頰僨高的狠視著她。「不識抬舉的老太婆,我留你一條生路你竟然……想死。」
誰阻止神的復生誰就該有所覺悟,「她」奉神的旨意來毀滅人類。
誰敢說他為害人命,不死哪能重生,「她」是為了全人類著想,適當的破壞才有更美好的未來,太多的人只會污染這世界。
「這個家和你並無深仇大恨,你沒資格動它一分二筆。」嚴詞厲色的卡萊兒夫人仍不改其色的教訓「她」。
「她」笑了,張狂得不像一個人。「你去問問夏天呀!為什麼不肯為我辯護?」
只因「她」少給十萬,「她」變成罪人。
天、理、何、在——
「這……」無言可對的卡萊兒夫人無法解釋夏天的行為,她不是她。
每一個喪心病狂的人都有他的理由,總認為自己才是受害者,無故地遷怒更多的無辜者。
「啊!你……你想干什麼,快放下,快放下……不要玩火……火會……傷人……」
傷人才好,「她」要讓所有人知道,火的可怕。
女子像殉道的勇士般扯掉瓦斯管線,任由嘶嘶的氣漏滿布,「她」祥和的微笑著退到門邊,手中的小炮管朝流理台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