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根本是一場惡意的謀殺,存心置她於死地,心腸之歹毒令人發指,竟然忍心傷害一位愛馬的陽光女孩,簡直不可饒恕。
聶沕離冷著聲開口,「一枚鑽戒會造成什麼後果?」他不懂馬,不知道馬鞍多了雜物有何影響。
煩躁的嘆了口氣,蔚海洋將戒指遞給他,「若是圖釘或鐵刺之類的光刺物,敏感的馬兒會立即不安,不讓騎師踫觸馬身,春天二號是匹具靈性的馬,所以更不可能讓陌生人接近。」
除了工作人員。
「春天是在越欄時摔馬,可見意圖傷害她的人非常懂馬,而且心機深沉,因為馬兒在走動時不太能感受到圓形物的存在,可是一旦躍起時騎師為了減輕馬背的負擔會跟著躍身。
「馬下人也下,猛然的重量一壓就會感受到異物的扎刺感,而鑽石是十分銳利的,看不出太大的傷口卻會讓馬兒吃痛而受驚……」
所以春天二號出自動物本能的揚起前蹄,那是一種痛所刺激的肢體反應,像人坐到針板會立即跳起一樣,完全出自反射神經的動作。
不懂馬不會知道這些知識,一般無知的人若想陷害騎師會選擇尖刺物,如針、圖釘,以及馬蹄上的鐵釘,使用鑽石的方法是頭一回見識,昂貴而狡猾。
聶沕離猶戚不解,「你們和馬不是一直在一起形影不離,為何還會有這種事發生?」不應該有的錯誤才是。
蔚海洋苦笑的抹抹臉,「障礙超越賽有三次試跳機會,再從中擇以最佳的成績加以評分……」
在第二次幾近滿分的試跳後,一位工作人員突然舉牌跑進馬場,說是跳躍的欄桿有些不穩需要調整,請他們先休息十五分鐘再進行最後一次跳躍。
不疑有他的春天便將馬交給工作人員帶開,逕自至休息區等侯。
「你知道嗎?會場上有人散播謠言阻止她參加比賽,原本她笑笑的不加理會打算棄權,是我動用英國馬術協會的力量施壓她才能上場……是我害了她……」
如果他不打那通電話要她上場,今天她也不會氣若游絲的躺在病床上,全身貼滿儀器管子。
岑婆婆深深嘆了口氣,「不是你的錯呀!海洋,是那孩子的命,她命中注定該遭此一劫!」凡事不由人,希望她是有福氣的人。
小劫擋開大禍。
蔚海洋自責的垂下眼,「你不怪我,我卻無法原諒自己,明明近在咫尺我卻救不了她。」也許他真的老了,體力不如從前。
「你這孩子……」哽咽的岑婆婆說不出安慰的話,沒見到孫女的面她怎麼也安不下心。
倒是听完蔚海洋描述的聶沕離一臉陰鷙,眼底流露出冷酷神色,握緊的拳頭淌著血滴落地面,暈成一朵朵盛怒的血花。
誰敢傷害他的摯愛,誰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他很久沒張開嗜血的利牙。
「我想我知道幕後的主使者是誰。」那枚對戒正是由他手中丟出的女戒。
蔚海洋回他一句,「我心中也有個影子。」八九不離十。
是她。
兩個同等憤慨的男人相互一視,他們由彼此眼中看到答案。
此時,會客時間到,門開。
白衣護士解釋一次只能容一名親屬進入,因此蔚海洋和憂心的岑婆婆互看了一眼,決定讓看起來快捉狂的霸氣男人先進去,免得他見不著人會拆醫院。
淨手,穿上隔離衣,穿過一片透明玻璃門後,聶沕離在眾多病床中找到他的春天。
「先生,你可以握著她的手但切勿搖動她的身體,病人有輕微腦震蕩現象。」
白色石膏映入眼中,他甚至不敢踫觸她。「她的復原機率如何?」
一位醫生翻動病歷表解釋,不時檢視病人目前的情形是否趨向穩定。
「病人的傷勢並不嚴重,而且她健康狀況良好,應該是個熱愛戶外運動的人,所以她復原的速度超乎我們醫護人員的想像之外。」
看過這麼多加護病房的病人,她的生命力旺盛得驚人,簡直可以說是奇跡,尋常人花費三個月才化得去的出血,她只用幾個小時已擴散得幾乎快看不見。
「為什麼她還昏迷不醒?」輕撫她宛如睡著的臉頰,聶沕離語氣輕柔地怕吵醒她。
說到這點,里頭的醫護人員全笑了。
「沒辦法,她一醒來就笑著說她沒事了,撒著嬌要我們放她‘出獄’,因為腦震蕩的緣故必須觀察三天,所以我們只好痛下‘殺手’讓她睡一覺。」
不是昏迷而是鎮定劑的關系,醫生幽默的比了個大針筒姿勢,這麼可愛又惹人喜歡的病人當然要留下陪他們幾天,好讓沉悶的病房充滿春天。
醫生看了病人的名字一眼,一語雙關的說道。
「你是說她的情形已經穩定,而且曾經清醒地和你們交談?」的確是春天的個性,她靜不下來。
有一絲寬心,卻有更多的不舍,原本好動愛笑的她怎麼待得住病房。
「沒錯,她太活躍了,根本不像病人,要不是她腦部受到撞擊怕有後遺癥,我老早將她轉至普通病房了。」省得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
聶沕離好笑的輕握她的手,深情地望著她,「我想把她轉到台北的私人醫院,可以嗎?」
「你要帶走我們的春天?」照顧春天的小護士夸張的睜大眼,一副不讓他染指的模樣。
「春天是我的。」聶沕離霸道的宣言。
他一說完,所有人都笑了,包括半昏迷的老人。
醫生清清喉嚨不好笑得太明顯,「呃!你最少要讓她待滿三天再移動比較適當,腦部受傷的人最忌搬動。」
「嗯!我知道了。」
靜靜的看著她,千頭萬緒的紛亂沉澱成她的容顏,周遭的聲音全被他排除在外,聶沕離用執著不悔的眼向她訴說愛語,一句又一句的我愛你不斷重復。
心是歡喜的,因為他沒有失去她。
時間對情人而言是不具任何意義,一點一滴的流逝,但對醫護人員來說,這等於會客時間已過,開始趕人了。
不過因他們對春天的偏愛,以及被他的深情所感動,所以在眾人魚貫而出的半小時後,蔚海洋才見他緩緩走出加護病房。
「我回台北一趟處理事情,春天就麻煩你們照顧。」
不需要言語溝通,蔚海洋知道聶沕離要做什麼。
因為他也有相同的想法。
※※※
「好癢,好癢,我可不可以把石膏拿下來搔搔癢再裝回去,我快受不了了,好想洗洗腳……」
「不行。」
「喂!別那麼小氣嘛!只拿下來一下下不會有人發現,我馬上就裝回去。」
「不行。」
「你很難商量耶!這條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讓它透透氣都不行呀!」一點委屈的意味透出,想讓照顧她的人內疚。
一張慘白的臉啃著一顆一千的隻果不理她。
「你不知道搔不到癢處的感覺有多難受,好像有千萬只蟲子在蠕動,爬呀爬地爬到心口上了。」她真的很想抓一下癢。
「別害我啦,」沒听見,沒听見,她什麼都沒听見。充耳不聞的楊輕燕繼續啃隻果。
「燕子,你就行行好幫我一次,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你一定要幫我。」她好悶吶!
差點被春天扯掉隻果的楊輕燕氣得沉下臉。「你豬頭呀!非要人家罵你笨才甘心,你沒做過石膏像也玩過石膏,這玩意兒拿得下來嗎?」
脖子一縮,春天笑笑的吐吐舌頭,「你好凶喔!天花板都在動了。」
「你少給我裝可愛,沒看過像你這麼白痴還會從馬上摔下來的人,你活膩了也別嚇人,我還想長命百歲。」敢說她凶,她還想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