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思考,你要再給我一點時間。」腦子里亂烘烘的,全是他驚心動魄的吻。
「十秒。」
嗄!他在玩倒數游戲不成,十秒鐘哪夠,最少要七十二小時。
「好,時間到,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女人。」他不會給她思考的機會。
女人的心如春天,反覆無常。
「哪……哪有那麼快……」春天一急舌頭打結,差點咬到舌。
聶沕離輕點她的唇霸道的宣告,「我不談牽牽小手、星光下散步的純純之愛,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她隱約有些明白,卻捉不住一閃而過的畫面。
他笑著蹂躪她的唇,以挑逗的方式勾起她未被開發的。「我會比較喜歡和你在床上打滾。」
轟地,她整張臉紅得滾燙,全身像入蟲子蠕爬似難以平靜,他不會真要她和他做那檔子事吧?
「等……等等,你不是要收購外婆的溫泉館?」那外婆一定會很生氣。
「不,你說錯了,是並吞。」他故意說得嚴重好看她的反應。
「並吞和收購還不是一樣。」在她看來都差不多。
「不一樣,並吞是強取豪奪,收購是有商有量的妥協。」在於價錢的多寡。
前者是火爆場面,後者是心平氣和。
春天的表現不是氣憤難平,而是咯咯地輕笑。「小心我外婆的菜刀。」
一想到他被追殺的情景,她笑得連酒窩都漾著春天的甜蜜,有點醉意。
「你不要求我為你放棄並吞計畫?」一股女人會使盡鎊種女人的伎倆好改變他的決定。
「我為什麼要呢?那是你的計畫不是嗎?」她的笑容里沒有虛假,只有如陽光一般的真誠。
「你不怕我接近你也是計畫之一,利用你的純真從中獲利?」她為何能笑得坦然,毫無不平之色?
「不會啦!我相信你不致卑劣至此,委屈自己來喜歡我,外婆不會因為我而遷就的。」這點她有信心。
她相信我。
一股熱流涌進他冰冷的心底。
「如果是你會不會考慮賣掉溫泉館?」他加上一句,價格由她自訂。
「當然不會。」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讓他愕然,他以為她會爽快的同意。
「為什麼?」不過是一間溫泉館而已。
「因為……」春天的眼中浮現對家的眷戀。「沒人會賣掉心之所在。」
因為有愛,所以為家。
回憶是買不走的。
不管過去,現在,或未來。
家是無堅不摧的堡壘,也是失望沮喪的避風港。
人人都需要——
回家。
第五章
「春丫頭,你又想野到哪去,溫泉旁的石苔清了沒?別讓客人踩滑了腳。」
溫柔像泉水滑過心窩的聲音很難想像是出自一名六十歲老婦的口,只聞聲不見人的話會以為是三十出頭的綽約婦人。
活了一甲子的曾岑沒受過多少教育,小學沒畢業就給家里送人當童養媳,十歲不到已注定了她一生命運,再無挽回的余地。
所幸收養她的人家算是和善,沒讓她吃太多的苦,當成女兒在扶養。
以前的人大多早婚,所以她十五、六歲時就和養兄湊成對,生活還算和樂,一家七口人共同經營溫泉館不分彼此,那時的幸福她至今難忘。
後來戰爭爆發了,丈夫和小叔被派往南洋一去不回,傷心欲絕的兩老也在同年辭世,一時間她失去摯親的依靠,茫然無措。
但天無絕人之路,牙一咬她硬撐家計繼續經營,無視妯娌和小泵吵著分家的紛爭,一肩挑起所有的責難。
轉眼間四十個年頭過去,身邊的親人也一個個離去,她由什麼都不會的少婦磨出一股不服輸的韌性,堅忍不拔的死守她視同家的溫泉館。
日子過得真快,自從送走女兒,女婿又過了十年,當年活潑好動的小孫女都長成大女孩,她又得操心咯!
正如那年霞姊的托孤,她一個婦道人家得獨力帶大孩子,其中的辛酸苦澀不足以道以外人知,就怕沒將人家的孩子教好。
幸好兩人都算乖巧,听話,沒有學壞,她的一顆心才定下來。
「瞧瞧你這樣野,我當是山里的野猴穿起衣服,亂七八糟的頭發也不修一修,東卷西卷地活似王老頭賣的麻花卷,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別活蹦亂跳,文雅點、秀氣點,我養的是人不是活跳蝦……」
嘮嘮叨叨是老人家的毛病,她也難以免俗的愛念上兩句,一天不念會渾身不舒服,不管有錯沒錯先念一頓。
「山里的猴子有我這麼可愛又勤快嗎?」拖把橫過肩像在扛槍,笑嘻嘻的春天赤著腳準備拖地板去。
清水一桶,拖把一支,抹布兩條輪著用,她可是全副武裝上戰場,打算和頑強污垢及青苔奮戰到底,非消滅它們不可。
不過零用錢能提高些更好,老做免費勞工會長不高的。
「你喔!也不知害臊,叫你做點事還裝可愛,都幾歲的人了。」調皮搗蛋她跑第一。
「年齡再大也是外婆的心肝寶貝呀!難道外婆不疼小春天了?」束起馬尾,方便東奔西跑的她撒嬌的說。
「哼!誰疼你這個討厭鬼,三天兩頭的惹是生非,還學人家攀牆夜游,光會折騰我這把老骨頭。」要不是鎮上治安好得沒話說,她非愁白幾根頭發不可。
偷偷的吐吐舌頭,春天用滑行之姿開始拖地。「人家有在反省啦!你就別再念了。」
「你以為我愛念你呀!成天老想著往外跑,狐群狗黨一堆不學無術,再不念你都要飛天了。」念她是為她好,誰要當個惹人嫌的老太婆。
才怪,人不會飛。「是是是,外婆英明,丫頭受教了,以後我從早到晚都跟著外婆,直到你嫌膩了為止。」
馬尾甩來甩去,一道忙碌的清麗身影在走廊上來來回回,濕拖把拖完地之後還得用乾抹布拭乾,然後再上一層防蟲蛀的水蠟。
一開始是看大人玩得起勁似,她好奇的跟在後面打轉,慢慢地成了她的工作。
原本拖地、打掃的阿婆因閃了腰而辭工,外婆要忙里忙外招呼更加沒空閑,為了節省人工開支她自告奮勇的擔下清潔大使,好讓外婆能輕松些少一點負擔。
其實像這樣的清潔工作一周大概兩次而已,而她在學校的課業並不重,一天練個幾小時的古箏、弦樂交差,大部分時間她等於無業游民。
所以她常參加各種活動,舉凡運動她都喜歡,海上陸上駕輕就熟。
不過她最愛的是馬術競賽,因為馬場是父親唯一留給她的禮物,而她又有這方面的天分,因此光靠比賽獎金她已是小盎婆。
目前由姑爹負責管理,好幾回她想將「春天牧場」送給他,可是他老是拒絕,笑著說要留給她當嫁妝,免得被夫家欺負。
泵姑死的時候她已經十七歲了,她知道姑爹是放不下兩人曾有的回憶,膝下無子的他才四十多卻不想再婚,守著逝去的愛情緬懷一生。
不是她烏鴉嘴愛詛咒自己家人,似乎他們家的人都不長壽,除了外婆之外,都死於非命,沒一個壽終正寢。
以後她會不會也是短命鬼,重復先人的命運?
「少給我嘻皮笑臉,真要你安安靜靜的留在家里陪我,太陽大概打西邊升起。」她可不敢指望她像個女孩。
春天噘起小嘴,「外婆很瞧不起人喔!我本來就很乖。」而且是她的酒窩在笑,她沒有嘻嘻哈哈。
岑婆婆剝著豌豆一瞅,「好呀!從明天起你乖乖地待在溫泉館招呼客人,讓外婆休幾天假享享清福。」
「什麼……」啊!好滑——
突然的要求讓她了眼,一個不巧踩上半濕的毛巾,身子不穩的向前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