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只有他瞧見,難道他八字比較輕?
「沕……沕離,你不要太快回頭,慢慢地用眼角瞄你左手邊的茶幾,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沒理由只嚇他一人。
「公平?」
不解其意的聶沕離並未照他的意思緩慢側視,反而迅速的將頭轉過去,兩粒跳上跳下的眼珠子泛著紅光,看來十分寒森。
怔了一下,他隨即露出罕見的淺笑,注視那兩條細小的黑線長忽短。
輕而短促的笑聲竄入耳中,聶沕離不自覺的望向幽暗的二樓,看來不甘寂寞的貓兒倒是不少,驅走了夜的寂寥。
看著彈跳的紅眼珠,由宴會中逃開的沉悶心情頓感開朗,少了被逼婚的壓力只想開懷大笑,原來人生的快樂也是可以很簡單的。
譬如樓上的客人。
第二章
笑?!
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面面相覷的三人有些錯愕,搞不清黑暗中的男人到底在笑什麼,她們準備的道具不夠嚇人嗎?為何他能面不改色的處之泰然,不受任何影響?
另一個男人明明嚇得快尿褲子,只差沒拔腿就跑大喝有鬼,他的鎮靜未免過於離奇。
以往她們隨便閃兩下綠光就足以構成話題,連著一個月人聲鼎沸的討論鬼屋鬧鬼,膽小的人甚至不敢走夜路寧可關在家里。
可是他卻反常的大笑出聲,好像在嘲笑她們技巧拙劣,騙人騙鬼都顯得老套翻不出新招,貶低三人的智商看不起她們。
到底哪里出錯了?她們自認做得天衣無縫,不可能露出蛛絲馬跡叫人發覺。
雪恥,非嚇到他不可。
柳如潔極不甘心的開口,「春天,你知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听起來有點猖狂,讓人很不是滋味。
像是朝糞坑撒一把鹽,咸不死臭蛆反覺得惡心。
戴著犬神面具的春天發悶的回答,「他好像瞧出我們在裝神弄鬼。」
夜色,月光,狗嚎聲,應該是最完美的組合,他缺乏聯想力嗎?
奸讓人失望,八成白玩一場了,希望外婆沒發現床上的人是枕頭偽裝的,不然她的耳朵又要不平靜,至少大半個月要裝聾作啞扮殘障人士。
「有可能嗎?咱們的伎倆從沒出過錯,鎮上哪個人不被我們唬得一楞一楞的。」不相信失敗的楊輕燕低頭反省哪個環節沒餃接上。
她是台北人沒錯,可是自幼跟著嫁到春天小鎮的姑姑來此就學,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她們也讓鬼屋的名聲更上一層。
原本鬼影幢幢的傳說加上蓄意加料,這里已然成為她們聚會的小場所,不管有空沒空總會找機會胡鬧一番,絕不會有人來干擾。
反倒是傳說中的鬼一個也沒看過,除了過於安靜和陰冷些,它和一般的度假中心沒兩樣,任由她們在里頭稱王。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咱們要不要先撤退?」留條後路給自己走。
想到明天得除草和喂馬的春天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的提了個遭兩人白眼的提議,同樣的游戲玩久了也會乏味,了無新意。
難怪那個男人要笑了,換作是她大概托腮發楞,想著如何捉個鬼來玩。
「春天,你敢臨陣月兌逃試試。」陣前落跑,唯一死刑。
她是很想試,可是兩只老虎鉗子不放過她。「我早說過別玩了,這房子易主了,不再是我們的游樂天地。」
想想有點可惜,以後上哪找這麼空曠又不受打擾的場地。
柳如潔壓低聲音道︰「管他主人是誰,嚇走一個是一個,誰曉得他們是不是非法侵入者,在此進行毒品買賣,破壞我們的神聖殿堂……你們笑什麼,我又沒說錯。」
氣死人了,兩個水平低的蠢女人,不信奉先知一定會倒大楣。
「咳!柳丁,你的想像力真的很豐富,我和燕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強忍著笑意,春天輕捂著嘴巴怕笑聲由指縫間傳出。
柳如潔耍潑的瞪著取笑的兩人,臉上的鬼面具更顯猙獰。「不許再笑,再來換你們上場。」
不信她們還笑得出來。
丙然。
兩個人突地一愕,鬼臉看不出表情,犬神和不用化妝也像日本藝妓的白臉互瞄了一眼,心中打個結地考慮要出什麼新招。
結果春天被出賣了。
「我?!」
楊輕燕用力點頭,「沒錯,就是你。」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為什麼是我?」太沒道理了,唐伯虎點秋香也不是這種點法。
「因為你是十項全能的運動健將,不管是翻,滾、踢、躍樣樣精通,不派你上場是浪費天才的行為。」楊輕燕說得頭頭是道,一副至理名言的模樣。
一旁的柳如潔也認為有理的頻頻點頭,絕不承認是嫉妒春天比她受歡迎的緣故才陷害她,
春天冷冷的說︰「謝謝你們的厚愛,這麼瞧得起我。」原來天才有這種用法。
是她孤陋寡聞了。
「去吧!春天,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楊輕燕在胸口畫了個十字默哀。
「上吧!春天,明年的今天我會到你的墳頭上香。」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兩人實在是……「誤交損友。」
柳如潔嗤了一聲,「少抱怨了,你是樂在其中,真要玩起來你比我們還瘋。」她們才是被她帶壞的。
「物以類聚。」
楊輕燕的輕語一句說進兩人的心坎,真是物以類聚才會聚頭,否則茫茫人海中誰管你是路人甲乙丙丁,擦身而過便是海角天涯。
三人的認識是一場孽緣,誰也不願提起那不堪的一日,小三班的三個領頭小女孩同時被馬糞擊中,而且錯把雙氧水當消毒水使用,洗出一堆泡泡。
這件糗事足足被笑了三年,直到升上國中為止。
「算我沒長眼遇到兩位豬朋狗友,你們要罩我不可以開溜,春天女俠要使出必殺絕招。」春天裝狠的露出小肌肉,準備從容就義。
「好耶!好耶!祝你凱旋歸來,把他們嚇成兩尊化石。」
「聶小倩,我們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千萬別拖我們下水。」
這是什麼話,當她是成仁勇士不成。
踩著自制的黑色高蹺,楊輕燕的最後一句話害春天差點滑倒,她眯起眼射出不滿,似乎在重演燕太子目送荊軻去送死的一幕。
不過向來開朗的春天不是會記恨的那種人,淘氣的眼神一轉流露出興奮光芒,以高出二樓護欄的身長走了出去,一身純白的連身裙在風扇的吹動下更顯鬼魅氣息。
由一樓往上看的確非常嚇人,離地三尺的白影似在飄動,凌亂的長發遮住半邊臉,幽綠的兩顆眼珠子閃著光,時明時暗似在瞪人。
它在警告闖入者速速離去不得久留,他們騷擾了它的清靜。
不知情的當真嚇個半死,腳軟的秦日馮很想高呼有鬼,瞄著大門的方向不想惹「朋友」發怒,先來後到的規矩他十分明白。
可是喉嚨像是梗了一口痰吐不出來也噎不下去,聲帶還在卻發不出聲音,啊蚌老半天還是個單音。
倒是眼楮凸得比聖女小番茄還大,臉上失去血色,有如武俠小說中被點了穴的人,整個身子僵硬下動。
「嗚……嗚……嗚……嗚……嗚……」怎麼還在笑,莫非看穿了她的把戲?
犬神面具下的雙眸透著不解,眨呀眨地不小心眨掉黏在眼皮上方的螢光紙,陰森的綠光黏在鼻頭上十分可笑,而她本人毫無感覺。
沒什麼奸勝心的春天在二樓走來走去實在覺得累,沒嚇到人反而自個腳痛,乾脆掛坐在裝飾用的十尺高石柱,和底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通常不怕鬼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道士和和尚外,誰的心中不存暗鬼。
「嗚……嗚、嗚,嗚……嗚嗚嗚——」心里毛毛的,她還是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