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我知道你事業心強,但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以後要多放點心在這個家和靜言身上。」
「用不著你擔心。」原來,她叫「靜言」啊。
裴羿終于在腦中拼湊出妻子的全名——夏靜言,一個跟她的粗暴舉止完全搭不上邊的名字。
「是是是,那我這就先行告退,回醫院照顧那些需要我擔心的病患了,你們小倆口慢慢聊吧。」邊說,嚴司佑含笑的視線投向門邊。
夏靜言就站在那里,臉上帶著不安及歉意,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朝他們走近。
順著嚴司佑的視線望去,裴羿立刻不悅地皺起眉頭,厭惡地收回目光。
嚴司佑笑咪咪地提起收拾好的醫藥箱離開床沿,在經過夏靜言身邊時還不忘鼓勵似地對她眨了下眼。
她頷首一笑,依依不舍地目送嚴司佑離開。
陽光王子一離開,房里氣氛頓時變得凝重、陰沈。
夏靜言尷尬地看著眼前那男人僵凝的側臉,思索著該如何打破這片沉默。
「你還好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兩眼直盯著他頭上纏繞的紗布和身上各處青紫瘀痕看。
「哼。」他諷刺地輕吭一聲,冷漠如冰。
她鼓起勇氣朝他走近幾步。「對不起,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你是誰,情急之下才會動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她誠意十足的鞠躬道歉,希望獲得他的原諒。
她的話引來他熊熊的怒火。裴羿像道熾烈的火牆,瞬間矗立在她面前。「你連自己的丈夫都認不出來,這也算理由嗎?!」
夏靜言迎著他的怒吼,慢慢地抬起頭來,四目交接的瞬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萬萬沒想到這張她從未仔細端詳過的臉,竟會生得如此英俊出眾、卓爾不凡,即使頭上纏著不相襯的紗布、表情冷峻嚇人、目光銳利如刀,卻都無損于他帥氣的相貌。
一時間,夏靜言竟然失了神,忘記自己危險的處境,納悶地想著——以他這副足以令所有女人尖叫的外表和難以計算的身價,就算他的左腿有點不良于行,看起來也沒半點親和力,但只要他願意,應該還是有很多名門淑媛對他趨之若騖才是啊,為何需要花錢娶個像她這種小角色當老婆?
「怎麼,現在又成啞巴了?」
听到他冷硬的嗓音,她才從沉浸的思緒中回神。
不敢相信,她居然只因為這個男人一張帥得過分的臉,就像個花痴似的發呆失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還有……剛才說到哪了?
「那個……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情急之下,她只能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不、接、受。」裴羿目露凶光地瞪著她。
這男人也太沒肚量了吧!夏靜言小嘴微張,愣愣地看著他。接著,緩緩地辯解刀——
「裴先生,其實我覺得你沒什麼立場不接受我的道歉耶,因為這件事……你也有不對的地方啊,要不是你突然回來,又偷偷模模地爬上床對我毛手毛腳,我怎麼會出手攻擊你?」她只是做出任何一個女人在面對危險時都會有的正常反應罷了。
「我回我的房間、上我的床、抱我的女人,到底哪里錯了?」明明是她有錯在先,居然還把他形容得像個婬賊一樣!
「我說過了,當時我又‘不知道’你的身分,更何況就算我們是夫妻,你也沒有權利強迫我做不願意做的事。」她再次重申,拒絕被物化。
「你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裴羿眯起眼楮,用飽含怒氣的危險眼神瞅著她。
「明明是你的口氣比較差吧。」
「別忘了你的身分。」他提醒她。「一個我花錢買回來的女人,沒資格跟我談什麼權利,你只有服從我的義務。」溫柔乖巧,是他挑女人的首要條件,凶巴巴的母老虎可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夏家的三個女兒,一直都是社交圈里公認集美貌與氣質于一身的「花瓶」,她們美麗出眾、溫柔婉約的優雅形象,總是深獲男人們的青睞,所以他才會挑上她們。
「現在我給你一個向我道歉的機會,只要你保證以後會乖乖地順從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往後也不會虧待你。」他大方地承諾,給她一個認錯的機會。
夏靜言輕擰細眉,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有問題,才會听到這麼離譜的論調。
「裴先生,除了動手打傷你這件事以外,我不認為我有其他需要向你道歉的地方。」她理直氣壯地回視他。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
「你……跟我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樣。」他更加貼近她,熠亮的瞳中閃過一絲精光。
「我、我就是我,一直都是這樣。」她立刻澄清,眼神卻不自覺地閃爍了下。
「那就是你父親對我撒了謊,他把你說得……很符合我的需求。」他突然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到最近。
記得夏建華親自到公司里告知他最後決定的那天,足足浪費了二十幾分鐘听他口沫橫飛地夸捧這個女兒有多麼溫柔乖巧、蕙質蘭心、氣質典雅,加上生得一副沈魚落雁的花容月貌,和他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更是完全符合裴家媳婦條件的不二人選。
而今看來,那似乎只是個自賣自夸的詐騙廣告!
「需求?」她的呼吸開始變調,但卻不能確定是因為他過分貼近的距離,還是他銳利如刀的眼神。
「我原本想娶的是一個……跟你完全相反的女人。」沒帶半個髒字的話里卻充滿濃濃的諷刺及刻意貶低的意味,高明地表達了他對她強烈的不滿及厭惡,顯然她並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賢妻良母類型。
「大多數的父母都會在潛意識里美化自己的兒女,在我爸爸眼里——」
「我不管你父親的潛意識出了什麼問題,我只知道我上當了!而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愚弄我的人。」他瞳中竄出兩道陰騖的冷光,逼出了她額角的汗水。
「那你、你想怎麼樣?」奇怪,他說話就說話,干麼靠她那麼近?
「現在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他修長的手指畫過她發燙的粉頰。「以後該用什麼樣的表現,來扭轉我這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隨著他指尖的滑動,夏靜言心如擂鼓,節奏快得驚人。
「我……知道、知道該怎麼做了。」只要他別再貼那麼近,讓她能正常呼吸,什麼都行。
她一定是瘋了吧,否則怎麼會突然覺得臉頰像通了電似的,一陣酥麻。
「你確定?」
「確定,非常確定。」她屏著氣。「我可以出去了嗎?」她迫不及待地想從這股奇異的氛圍中月兌身。這男人帶給她的莫名壓迫感,甚至比昨夜更加強烈,令她心慌。
冷冽的眼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接著才緩緩地移開。
一眼,他便看穿了她的慌亂,正如他一向清楚自己能對別人產生多大的影響力。
只可惜,要不是還感覺到頭上那隱隱作痛的傷口,他可能會有興致繼續逗弄這個反應單純的女人。
「滾!」他突然大吼,嚇了她一大跳。
夏靜言隨即如獲大赦的奪門而出,逃離門後那股懾人的壓力。
直到離開臥房好一段距離,她才敢停下腳步,靠著牆壁大口喘氣,平息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怪異感覺。
這個男人……不可以靠他太近。
***
夜里,一直等到身後的呼吸聲變得規律沉穩,夏靜言才敢悄然睜眼。
她翻身,再翻身,又翻身,故意在床鋪上引起一陣小震動,然後靜靜等待,順道在腦中將待會兒要進行的程序重新演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