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澄不客氣的以肘朝他胸口一擊,擺月兌他自以為是的糾纏,離開花坊後方的住家是為了沉澱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而不是讓他煩上加煩的徒惹一身霜雪。
即使他有可能是她夢中的小男孩,人心一樣會變,分離了多年後,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再深的情分也會因時間而沖淡。
時間是記憶的殺手。
「哇!真是感動,妳居然會關心我耶,我可能要飛黃騰達了。」他故做驚喜的往她身上靠,嘴一嘟趁勢偷個香。
他的行為非常不可取,不像警察倒與沒兩樣,賊兮兮的讓佳人大為震怒,取出防身的銀絲纏繞他雙腕,不許他過分張狂。
不過外表滑頭的火東雲並非如他所表現的無能,狀似無賴的貼身一抱,在她沒料到有此一招之際,雙手迅速的解開束縛,更進一步的將她緊摟懷中,避免她的近身攻擊。
在稀少的路人眼里他們和一般情侶無異,打打鬧鬧增加生活情趣,在寒夜中擁抱別有一番滋味。
「火東雲,你忘了你是個警察嗎?」可惡,他竟敢隱藏實力,裝瘋賣傻的讓她疏于防備。
「警察也有談戀愛的權利,總不能一天到晚追歹徒,偶爾也要追追女朋友。」他說得理所當然,好象他們的關系已成定局。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冷著臉,她頭一次不因交易而有殺人的沖動。
蔚海澄的冷靜瀕臨崩潰,攏聚的雙眉隱燃火意。
相信五十嵐秋子會非常樂意見她失控的模樣,畢竟她努力了這麼久就為了這一刻的發生,她一定舍不得放過。
他還是一臉皮樣的笑笑。「追上了就是,細節不用多加討論,我曉得妳臉皮薄容易害羞,我會遷就妳。」
「遷就我?!」夢里的他可沒這麼自大。
「下次打算夜游記得call我,別一個人行走制造別人的不安,妳比史前生物還危險萬分。」幸好是遇上他,若真有歹徒見色興起,明天的台北街頭可能多一具男尸。
她真的真的可怕到極點,是一朵美麗的蔓陀蘿,從花到根、睫、葉都含有劇毒。
「這算是一種警告嗎?」他真惹毛她了,管他是不是警察,她都不會放過他。
「不,是忠告,為保護私有財產權特別制訂。」他的笑眼里如此宣告,即使在黑暗中仍閃動炯光。
好個火東雲,他吃定她了不成?!「你不怕我是你追查的殺人凶手?」
她挑釁的冷視他,不在乎會不會在他面前暴露身分,狡兔有三窟,她不是只有台灣一個據點,世界各地都有落腳處,以防萬一。
笑意凝結在唇邊,他的眼神變得深沉難測。「妳是嗎?」
「你想得到什麼答案,是或不是?」她用問題回答問題,語輕言淡的將散落的發絲撥向耳後。
起風了。
甭冷的月色落于斜巷,清清淡淡的掃映成排的霓虹燈,忽明忽暗照出五彩顏色,也刻劃出人性的掙扎。
潛伏的惡魔在心底深處攀爬,一步一步接近心的出口,逐步吞食良善的一面,徹底的佔據人的軀殼為所欲為,以邪惡為主糧攻陷這個城市,叫人們心中不再有愛。
是,不是,二選一的選擇題並不難。
難在他們心里都有個答案,可是卻沒人開口。
「今天的月色真是美呀!有沒有興趣做一件風雅的事?」話題一轉,他故做輕松的瞅著她瞧。
「沒有。」蔚海澄所認為最風雅的事是殺人。
「喂!妳從小到大一定是最不合群的孩子,人緣差不討人喜歡,每天孤零零的窩在人群外數手指頭。」他把她形容得很可憐、很孤僻,是個被歡笑所遺忘的孩子。
事實上她很受歡迎,尤其是她的美麗和能力,只是她從不給別人親近她的機會。
「算了,不必問妳的意願,跟著我走準沒錯,妳這人缺乏神經,不像牛一樣牽著不成。」嗯,小事由他決定就好,省得她費心。
瞧,他多體貼呀!選他當男朋友一定幸福,甜甜蜜蜜如調合在糖水里,每嘗一口都甜入心坎底。
「我忽然覺得有把槍的重要性,你認為呢?」用來轟掉某人的豬腦袋剛剛好。
他的確有惹火人的本事,難怪他姓火,真有先見之明。
火東雲笑意變淡的掬起她細白美指輕撫。「這雙美麗的手只適合撫模男人的身體,千萬別讓它失去光華。」
一說完,他俯身吻住覬覦許久的芳唇,一如他想象溫潤得令人舍不得離開。
他沉迷了。
遠處的狗吠聲聲聲催,鼠輩竄行,暗夜的污濁歸于平靜。
第五章
「橙火是女的?」
鎊大報頭版陸續刊出有關陳議員命案的後續報導,各方猜測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來,莫名其妙又詭異難測,滿天飛舞的謠言籠罩整個台灣,高官富商人人自危的忙著找保鑣或出國避難,以免遭受波及。
原本這只是一件單純的謀殺案,在社會版上存在個幾天就該銷聲匿跡,如同以往的重大案子不了了之,時間一久自然而然讓善忘的台灣百姓給丟到腦後,由更為聳動的新聞取而代之。
可是這一次的案子卻出人意料的炒做許久,曾經有一段日子它稍微退熱,版面上不再出現它的蹤影,幾乎要和某位上校的案子一樣成為破不了的懸案。
誰知這一個禮拜以來似乎有野火重燃之勢,越燒越旺差點把台灣上空燒出一個洞,人人手上一份報紙相互討論,電視媒體也大張旗鼓的開放現場Callin,廣邀各界名人、學者進行論談。
不知是有意或是無心,這個案子隨後發展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還傳出黑道介入的消息,風聲鶴唳傳言甚囂,將台灣形容成無法紀的國家,是殺手的天堂。
想當然耳,第一波承受壓力的非第一線警員莫屬,他們所受到的輿論指責讓不少人心灰意冷。
不少人因此口頭上請辭,但在一番慰留之下又勉為其難的繼續承辦此案,兩相煎熬的連家都沒時間回去看一看,把警局當旅館打地鋪,就盼多努力點可以早些破案。
可沒有證據、沒有凶器、沒有指紋,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現場只有被害人著一件浴衣陳尸在浴室門口,其它地方干干淨淨的有如鐘點女佣剛打掃過。
這件案子實在太難了,根本無破案的可能性,警力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無功。
凶手的手法太高明,俐落狠絕不拖泥帶水,行凶時間保守估計不超過一分鐘,身手敏捷又膽大心細,從容來去不留下絲毫線索。
除非死者死而復活指證歷歷,否則誰也不能將凶嫌定案。
不過在眾人忙得昏天暗地之中還有一個閑人,東逛逛、西晃晃,精神委靡不振的猛打哈欠,順便用清槍的管子掏耳朵,神情悠閑的恍若來度假一般,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緊張氣氛。
「你還要悠哉游哉到什麼時候,你不覺得你的心情好得叫人眼紅,巴不得扯下你那張臉皮挫骨揚灰。」恨呀!這是什麼世界來著。
「有本事盡避動手別客氣,嫉妒的嘴臉千萬別太難看,我怕外面的記者會被你嚇得作惡夢。」何必給自己找麻煩,船到橋頭自然直。
今天的天氣真好,適合做做運動。
才這麼想,火東雲立刻起身拉拉筋、伸伸懶腰,由辦公桌走到窗邊,像一國元首似的向底下的記者朋友打打招呼,擺出一個最帥的姿勢供人拍照,笑得好不神氣。
在一片同仁的噓聲中,他又若無其事的走回原位,拿起空白的文件假裝用心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