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執一手擁著愛妻,一手揚揚指間的支票。「丫頭,你會需要它。」
岸遺產稅。
「哇!魏叔叔,你真是我見過最慷慨的大好人,我愛死你,你是我的救星!」她正愁得再干一票狠的呢!
「別太愛我,你知道我只愛你媽一人!」哎!這孩子親得他滿臉口水。
洗臉也用不著洗得這麼徹底。
藍喜兒淘氣地背起行囊拉起弟妹的手。「原來我們是失寵的小孩,我們要流浪天涯去了。」
憂郁的眉頭始終不展,眼底載滿哀愁的藍翎無言地責怪丈夫的放縱,他太寵孩子了。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女兒的決心,因為她的個性太像藍家人了,一旦做了決定就決不回頭,即使到了生命盡頭仍不承認有錯。
那固執是與生俱來,誰也抹滅不去血脈中的傳承。
泛著淚光,她不舍地捏緊手心。
雁高飛了,雁終于要高飛了。
南方的天空是否晴朗無雲?
第二章
只有一半是什麼意思?
遠眺逐漸成形的島嶼就像一只鳳凰,百不得其解的人兒憑欄托腮,迎著海風與鷗鳥叫I聲,緩緩靠近古老的木造碼頭。
位于太平洋海域的小島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所有,乃是一處私人島嶼。
據說數百年前一位中國藩侯帶領家臣來此定居,並與島上土人進行通婚。在傳承了數十代以後,島上的居民以華人為多。
華文、英文、印尼話及伽南土語是島民共通的語言,早年奉行島主之意行事,流傳至今形成島主為土地所有權人,其余居民皆是他土地上的租借戶,猶如古英國騎士們的封地一般。
島主的地位是高高在上的,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得遵從,誰敢反抗一律以逐出島外為懲戒,視島主的意願決定是否原諒。
長久以來,島民對島主的敬畏是誠惶誠恐,無不以服侍島主家族中人為最高榮譽,卑躬曲膝地呼聲︰主人。
不過老一輩的想法已經影響不到這一代新生人類,缺乏就業機會的他們紛紛向外求發展,短短十數年間人口減少了將近一半。
島上只剩下年過半百的老人居多,其次是協助年老父母的殷實子女及學齡前幼兒,大部分人仍以大城市為主要出路。外來文化的沖擊,導致年輕人不願從事看天吃飯的低下工作,因此漁業有逐漸凋零的趨勢。
幾個老漁民年歲已高,再加上海上漁獲運輸業的發達,他們只在附近海域捕魚,提供島上少數人家食用的.魚量便不願多捕了,不再與外地交易。知足常樂讓他們懂得惜福知福,安安樂樂地準備老死在此。
蒼綠的山嵐,遼闊的海洋環繞著四周,有二十年未曾踏上這片土地的藍喜兒深吸了一口氣,以近鄉情怯的心情步下載貨商船。
簡單的行囊背在她肩後像個觀光客,沒帶幾件換洗衣服的她看來十分清爽,干干凈凈的臉龐不帶半分歲月的痕跡,宛如來做畢業旅行的高中女生,短俏的黑發中有幾撮挑染的藍。
紅白間隔的格子呢襯衫,米黃色繡著太陽鳥的七分褲,圍著顯得十分帥氣的紅領巾特別有著清新感,仿佛碧海藍天都在眼前盡現。
但是她的笑臉有些困惑,懷疑兒時的記憶是否欺騙了她,塵囂漫漫的碼頭好象多了幾分陌生感。
走錯了嗎?
她不確定。
原本該是平靜的小島卻充斥著一股水泥味,黃日的魚腥被焊接氣味取代,嘶嘶的空氣槍聲幾乎掩沒汽船泊岸的笛音。一切都變了。
極目所見的是一輛輛趕著投胎的沙石車,飛落的沙石將一片綠色染成灰,幾只小土狗追陣車後頭直吠,沒見過什麼世面似的不肯停上。
沒人問過她答應了沒吧?現在這塊土地是屬于她呀!
島上的人住久了大概忘了誰才是主人,擁用國際認可的土地權狀絕對非常燙手,三天前也用魏叔叔的支票繳清了稅金,如今所有權歸屬于她。
「讓讓,讓讓,小妹妹你擋到路了,快點走開,小心壓到你。」
為之失笑的藍喜兒側身一讓,手舉至眉間遮日。「好久沒人叫我小妹妹了。」
說她愛作怪吧!明明一頭飄逸秀氣的長發還能表現出一些成熟度,可是她偏嫌發尾分叉難整理,一把剪刀拿起來就亂剪。
還好她算是有天分,剪出時下流行的層次感,雖然輕狂些卻不失朝氣,亂中有序多了絲不馴的野味。
不過頭發短了,圓潤的臉蛋反而更可愛,一點也看不出真實年齡,大大的眼楮明亮有神,一副天真無憂的表情叫人起不了疑心。
天生女圭女圭臉的人就是這點佔便宜,不管長發短發一樣年輕了好幾歲。
「來游玩呀!小妹妹,觀光季還沒有開始,你再等上半年吧!」工頭模樣的男子取下工程用安全帽好拭汗,一口飲盡半瓶礦泉水。
「觀光季?」什麼時候島上有了個觀光季?
驚訝不已的藍喜兒睜大眼,好象某人偷挖她生日蛋糕一角卻沒有告訴她。
「你是外來游客當然不清楚,我們老板打算在島上蓋供人休閑旅游的大飯店,再等幾個月就能全部完工了。」
他說得得意非凡,好象為了建設不惜毀掉|無數生物棲息地是件小事,能賺大錢才是當務之急。
她是游客?「少小離家老大回呀!我倒回來得正是時候。」
居然有人敢褻瀆外公保護下的聖島,她訣不輕易妥協。
「啊!你在說什麼?」一張嘴巴動了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嘀咕?
笑了笑,藍喜兒做出個俏皮的童軍禮。「向你致敬呀!為了一家溫飽不怕日曬雨淋,扛著重磚四下走動。」
「沒什麼啦!打打雜工混口飯吃,要不是大老板眼光獨特買下這座島,咱們這里的居民只能烤魚吃了。」早該開放觀光了。那她手中的土地令牌是哪門子玩笑,她可是付了大筆的遺產稅才擁有它。「听說是半個島啦!不過我看早晚都歸我們老板所有,他計劃開發整座島嶼為觀光勝地,南方那個標志物是未來的百貨商圈。」
原來一半的由來是這樣,可是……「藍家呢?他們不會有意見嗎?」
「藍家?」他不解的頓了一下才想起。「你說那個烏煙瘴氣的藍家呀!」
「烏煙瘴氣?」天啊!到底有多少麻煩事在前頭等著她?
覺得頭點暈的藍喜兒拿出提神的涼膏往鼻下一模,天氣不熱她卻滿頭冷汗,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向四肢擴散。曾幾何時受人愛戴、敬重的藍家會淪為旁人口中的不堪。她記得小時候島民都十分尊敬外公,怎麼才短短二十年就全變了。「子孫不孝,兒女無情,老先生還在時就鬧得不可開交,現在哪能閑著,都沒人管了。」富人的悲哀。
錢,人人搶著要,誰也不肯縮手少分一些,斤斤計較在錙銖之間。
我來管。藍喜兒在心里立下誓言。「你老板是誰?」
要翻天覆地有何難,這方面她是專家。
「你不知道我老板是誰?」他一臉吃驚地差點掉了手上的工程帽,好象不相信有人孤陋寡聞到這種地步。
「我是游客嘛!哪知道冤大頭是何許人也。」花了大錢卻開不了張,想來也是不太幸運。
不認識她的男子居然也認同的點點頭。「我們老板是英國伐利亞集團總裁,名下資產少說上百億,投下重資興建飯店,毫不皺眉頭呢!」
「果然是大財團。」錢太多了。
「所以買下這座沒人要的小島是輕而易舉的事,不少搬到外地的年輕人準備回島謀一份差事……」他邊說邊指揮工人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