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物以類聚,兩人同是不具野心的人,知道在什麼定位最安全,不會招來是非,聰明地安於本位不去踫觸敏感話題。
可是上天要考驗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叫人防不勝防,不管躲得多遠也沒用,該來的還是會來。
席莉兒比較倒楣,她是受牽連的一個,人家吃面她端碗,人家喝湯她遞匙。
「少詛咒我,你到底要不要听听他說了什麼?」她自己也有個麻煩沒擺平。
一想起辦公桌上的香水百合,她的頭似乎脹大一倍。
「隨便。」她一向不受人左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麼灑月兌,就算他說代總裁有個蕙質蘭心的未婚妻也無妨?」口是心非是女人的特權,她允許她反覆無常。
手指點唇微微失神的藍凱月眼露慧黠光芒。「你不是說我勾勾手指他就會自動黏過來,那我還擔什麼心呢!」
結婚都能離婚,何況是無約束力的訂婚,這年頭一紙證明不值錢,偷腥、翻牆的夫妻隨手一指,十個有八個是前科犯。
「不怕擔上第三者的罪名?」那可是會臭很久,說不定一輩子也洗不乾淨。
「我這一身罪孽還怕多一條嗎?」她笑得很奸。「不過我不會走入你的陷阱自投羅網,目前我沒有橫刀奪愛的意願。」
「可惜……」加薪水沒著落了。
「嗯?」可惜?!
席莉兒將薔薇放在她眼前一揮。「真不心動?」
薔薇香氣縈繞鼻間,一幕幕回憶與現今重疊,她分不清何者為真,何者為幻,耳邊仿佛听見一陣女孩子的笑聲,忽遠近。
依稀靶覺以花刺刺出的圖形隱隱蠢動,在她的背後暈散開一朵絕艷的鮮紅,慢慢的滴出血花。
懊動心嗎?
「機會錯過不再,你上哪找這麼優質的男人任你蹂躪,而且還是一座金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既然她被收買了,當然要竭盡心力替金主說好話,為五斗米折腰的小職員最沒尊嚴了。
「莉兒,我有沒有說過你真是個好朋友?」
藍凱月笑了,笑得非常邪惡,心頭一跳的席莉兒忽覺不安,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第五章
「你確定你沒瘋嗎?要不要找個專業醫生診斷診斷,看看你腦子里長了什麼惡性腫瘤,以至於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常舉止,完全不像平時穩重冷靜的你。」
要怎麼向老爺子回報,說他的親生兒子罹患一種「間歇感官功能失常癥」,暫時找不到特效藥醫治,得視情況判定是否嚴重到必須入院隔離,以免造成更大的遺憾。
他說不出口,怎麼也想不透失控的局勢如此迅速,讓他來不及做出反應適時圍堵。
代總裁的特助就是為主子分憂解勞、排除萬難,將最難搞定的案子給擺平,增進工作效率,讓年度總利潤交出一張做人的成績單。
可是此時他卻像個苦口婆心的老太婆,喋喋不休的插手上司私事,真叫他情何以堪。
原本公司內部已經有遏止不住的小流言傳出,大家听听就算了,不致信以為真當代總裁倩有獨鍾,看上總務科的小職員,流言傳久了總會退燒,一旦有新鮮事馬上取代舊聞。
壞就壞在誰知道,似真似假的猜測仍存疑員工心中之際,快沉寂的小道消息卻因為當事者造成既定事實而破功,如火如荼地由一樓延燒聖二十一樓,速度之快叫人傻眼。
為什麼這年頭好心的人越來越少,非要乾柴上淋油放火一燃,讓走投無路的他不知如何是好,退路完全被封死了。
特助不是神,他只是公事上的輔佐,工作內容不包括監控上司的一舉一動,瞧他稍一疏忽就出了大亂子。
真的很難交代,不把兩道亂源分開些,遲早還會有事發生。
而他會背上監管不力的罪名。
「不要老是背對著我不做反應,你最少給我一個保證不再犯,繼續維持你冷厲的形象顧全大局,別讓我疲於奔命……」
「我喜歡她。」
呃,他說了什麼?他說了什麼!一定是耳誤,他沒有說出那句令人呼吸一窒的話,收回,收回,快收回,不能再有意外了。
「我喜歡她。」
這一次他不可能听錯了,雙肩一垂的歐康納像打了敗仗十分沮喪,「行行好別捉弄我了,我還想活到領退休金。」
「我喜歡她。」發自內心的在意,無法由心底割舍。
他的苦笑比哭還難看。「夠了,同樣的文字不用重復再重復,我听見了。」
「不要試圖阻止,也不準通風報信,這是我個人的事。」莫提亞自有打算。
在她未認定他之前,所有的變數都必須避免。
「你根本在為難我,你等於全公司的運作,我哪有辦法坐視不理,除非我兩眼全瞎了。」光是第一條要求他就沒法辦到。
「那就瞎吧!我不希望身邊的人扯我後腿。」見鬼見神全在一念之間。
這麼狠?要他當睜眼瞎子。「我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不願見你毀在一名平凡女子手中。」
「她平凡嗎?」他不以為。「別小看了她,她和你想像的不一樣。」
「粗野、沒耐性、不懂規櫃、涵養差、不尊重人,我想列表一張不夠記載她的諸多缺點。」動不動掐人、勒頸的舉動叫人不敢苟同。
听著他的數落,淡雅的笑意浮現莫提亞眼底。「你不懂何謂率性嗎?」
不做作、不偽善、理直氣壯、不為他人喜好改變自我本質,不愧天地不愧人,對於想要的東西直接爭取,絕不會口頭痛恨卻暗地里搶奪。
她對自己太有把握了,只有她不要的,沒有她要不到的,她的規矩由自己制定,明文條例的那一套她嗤之以鼻。
她最常掛在口中的一句話是——法律是有錢人制定的,它只保障有錢人。
事實證明她的說法不無道理,不管殺人放火還是奸婬擄掠,只要請得起名律師都能月兌罪,保證金一繳逍遙法外,照樣干盡傷天害理之事。
歐康納對她的認識不夠,她的不尊重源自對他的熟稔,盡避時間改變了人的容貌和外在條件,但走過的痕跡不會就此消逝,它仍留在彼此心里。
「你用錯字了吧!應該說是任性,你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適合『打打鬧鬧』。」他嘲笑兩人的不檢點。
擁抱、親吻在歐美國家視同禮儀,但對島國台灣而言,這叫傷風敗俗、不合禮教。
「歐康納,你愛過人嗎?」停止凝望窗外的風景,莫提亞回過身坐回位子上。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身邊沒女人?」他的愛情史豐富得足以堆成一座山。
他愛女人,非常愛,絕對沒有特殊癖好.
「性和愛不能畫上等號,你根本沒愛過人。」他無法了解他的心情︰
他幾時成了哲學家。「我們現在談的是你不是我,轉栘話題這一招對我沒用。」
「那麼這封不署名的威脅信呢?」總會引起他的重視。
「什麼威脅信?」難道又是那個敗家子的杰作?!
接過比信紙略小的草漿廣告用紙,兩行簡短的字跡讓他有血壓上升的跡象,一把成紙團,
「他怎麼老是不死心,玩垮了老爺子給他的一間公司還不覺悟,私底下貪得不知饜足。」
「放棄莫氏滾回美國,否則後果自負。他還挺用心地剪了十四個字黏貼。」比起莽撞的上回,看得出他有進步了。
「不要不當一回事等閑視之,我可不想再和一堆一臉橫肉的壯漢『講道理』。」尤其是對方拳頭比他硬時。
看似漠不關心的莫提亞執行總裁公務拿起公文批示。「總會膩的。」
「是喔!等我們剩下一口氣躺在床上等死,也許他會考慮放過我們。」有誰看過過境的蝗蟲不食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