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呀!大人,她可是沒忘記禮貌。「我特地走到她身邊問她要不要進來坐一下,結果你知道她回我什麼嗎?」
「外面空氣新鮮,鳥語花香沒汗臭味。」大抵是這類嘲諷的語句。
咦!柳叔叔怎麼知道?「差不多,她說外國的風涼雲輕,野狗到處撒尿,所以要我謝謝再聯絡,別擋住她聞狗屎味。」
真是怪人一個。
「她還在嗎?」柳桐月放下手中的筆,笑意盈面想往門口行去。
「在呀!她說要替我們的石獅子洗澡。」可是道館門口立的明明是兩尊麒麟。
不過麒麟和石獅十分相似,搞錯是常有的事。
「洗澡?!」虧她想得出這借口,搞不好他會見到兩座面目全非的麒麟。
柳桐月沒交代一聲便離開課堂,腳步過于輕快地啟人疑竇,清朗的面容顯得神采奕奕,像情竇初開的年輕小伙子趕著赴情人約會。
他的表現實在詭異得令人生疑,讓一群好奇心大增的學員忘了他平日定下的規矩,沒法靜下心地交頭接耳,互相研究他失常的原因。
最後張志明說了一句動搖人心的話,以致學員皆按捺不住地溜出課堂,想去瞧瞧他口中的奇女子。
「感覺好像我們離經叛道的李小姐喔!」
傳說中要追老師的女主角?!
不去湊湊熱鬧怎麼成,錯過了多可惜,而且她爆笑得令人捧月復。
只是沒人告訴他們李小姐有多崇尚暴力專長是扁人。
※※※
丙然是她。
榜子襯衫牛仔褲,一雙磨白看不出價值的低跟涼鞋,扎了束俏皮的馬尾在腦後甩呀用,一副天下再大唯有我獨大的神情。
可是她到底在干什麼,對著麒麟眼猛摳,好像那是一件寶物非摳下來不可,否則會被人拿走。
瞧她認真的神情很難狠下心去打擾,而且也不容騷擾她偉大工程,渾身散發的氣勢如修羅臨世,各方小表各閃避勿靠近,死活自論。
這回比較干淨清爽沒草屑泥色,但是眉間一抹白點看得出是油漆,她真的非常刻苦耐勞,加一毛也不讓外人賺,里里外外一手包辦整理民宿,似有長期居住的打算。
一時間他倒猶豫了,幾度欲開口購地的決定一再延宕,猶豫不決地生怕一達成協定她便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如展翅高飛的鳥兒一部分回頭。
或許他該考慮另擇一塊地建道館,利益不沖突自然無隔閡,讓她安然地當她民宿主人。
只是,她適合嗎?
以她率性、沖動的個性恐怕會得罪不少人,如果她能以看待金錢的態度來迎合客人,相信經營個幾年不成問題。
一這樣想,他忍不住會心一笑地走上前。
突地,柳桐月的眉一擰,笑意轉沉地目視遠遠走來的熟悉身影,眸光微興地多了絲沉厲。
「怎麼有人笨得偷麒麟的眼楮,你不知道那是嵌在石頭里拔不出來的嗎?」真是笨死了。
流理流氣的粗嘎聲由身後傳來,一听就知是變聲期的男孩,鴨子殺沒死的嘎音真的有夠難听,偏偏一開口嘎嘎個不停。
處變不驚的李元修踩著三七步回頭,眼角斜睨三十七度角看來很跩,以大姊大的氣勢橫掃一群毛沒長齊的小表。
目測年齡是十五歲,不過最近的小孩發育特別好,誤差個兩歲也是有可能。
「你哪只眼楮瞧見我偷來西了,拴緊了沒?」敢說她偷東西,活夠本了呀!
「兩眼都瞧見了你敢抵賴,你老得听不懂人話呀!阿、匹、婆——」少年惡意地嘲笑,桀傲不馴地朝她圍靠。
她不怒反笑的勾勾手指。「過來,小弟弟,讓阿婆替你數數蛀牙。」
「什麼小弟弟!你這老女人會不會說話,欠人扁呀!」等一下就讓她笑不出來。
「你說什麼?阿婆年紀大了听不清楚,麻煩你說大聲點。」側過頭,她翻翻耳背想听得更明白。
「X的,你佔我便宜,別以為我不敢扁女人。」他照樣開扁,管他是老是少。
有本事你扁扁看,老娘先讓你成為鴨肉扁。「什麼,你要給我錢?!歹勢啦!我已經不收保護費,就當樂捐好了,我加減收啦!」
被寵壞的帶頭男孩徐敏雄不高興她的裝傻,一個箭步跨上前欲一顯威風,打算給她一頓好看。
「死女人你說什麼瘋話,今天我要你……啊!我的牙……」好痛。
他痛得當場蹲下去扶著下顎,其他男孩見狀連忙察看他的情形。
「嘖!嘖!嘖!我看你牙都還沒換完呢!讓老太婆我非常不好意思,我沒有吃幼齒的習慣,等你牙長齊了再來要我,阿婆我掀褲襠等你。」
一腳踹死你,看你還敢不敢叫我老女人。
「你……你……」他吐出兩顆牙哭喪著臉。「你打斷我的牙齒,我要告訴我爸爸。」
「哈!炳!炳!我好怕呀!最好把三太子也請來,我請你們喝茶。」她掄起拳頭喝了兩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樣。
惹熊惹虎別惹恰查某,幾個男孩瑟縮地退了一步,嚅嚅地道︰「他父親是鎮長。」
「鎮長很大嗎?我隨便找個人就可以把他干掉。」她哼哼兩聲表示上不了抬面,小事一椿。
「你……你……」
手一叉腰,她囂張地抖起腳來。「我在混時你們還在長牙呢!以前一口氣擺平二十幾個喊打喊殺的小流氓,現在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你們一起上吧!也許你們能讓我輸一次。」
被猖狂了吧!
打架時的輸贏不在于人數而是氣勢,當人家胸有成竹等著看你失敗時,聲勢再怎麼浩大也會先虛頹一下,何況是幾個沒見過世面只會逞強的少年。
她話才一說完,原本退一步的幾道身影又退了三步,扇形散開估計該不該硬拼。
「我們有七個人她才一個怕什麼,別忘了我們可是學過武功。」準打得她落花流水,不敢說大話。
徐敏雄漏風的一吆喝,年輕氣盛的男孩氣一鼓地又擁了上去,不願被人瞧扁了,以為他們沒膽。
只是臉上的表情不夠張狂,有點害怕下一個少顆牙的是自己。
「是呀、是呀!這位大哥說的是,你們到底在怕什麼,又不是烏龜王八縮著頭不敢見人,我也不過才學十幾年功夫,絕對打不過你們啦!」李元修耍帥地將一腳踏在石麒麟上頭,一手撐住下巴。
「十幾年……」
「功夫?!」
咋舌的男孩瞠大了眼,很自然地往後縮。
才學六個月的門徒怎和十幾年的高手過招,又不是存心找死。
「上啦!我求求你們,千萬別跟我客氣,我絕對不會打斷你們三根肋骨,最多兩根。」瞧!她多好商量。
嚇!兩根?!
一陣抽氣聲,男孩們面色慘白,想溜的念頭己然浮現,但是腳軟走不動,更怕她由背後追殺。
純樸的小鎮沒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小孩子聚集成眾也不過是因為無聊、好玩,有樣學樣地想跟電影里的老大一樣威風凜凜,自組幫派欺負膽小怕事的同齡孩童。
但是逞凶斗狠是大人的事,這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哪見過真正的壞人,只要架式夠氣勢足,隨便兩句話就夠他們信心動搖,繼而懷疑起自己是否有實力海扁別人一頓。
明顯的退縮浮現臉上,一想到骨頭折斷的痛誰還敢強出頭,當然要往敢死的人身後閃。
在外人眼中一群孩子似地挺徐敏雄為首,其實是缺乏主見不知如何是好,有人領頭便起哄,盲從地逞一時之勇。
「真沒用呀!你們是怎麼跟人家混的,難道要我教你們兩招打架必勝拳?」她失望地拉下卷起的袖子放下腳,無限感慨地一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