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感謝這場風雪來得巧,讓他領悟到心有牽絆的美好,也許在茶樓初見的第一面時,小小的雪球身影已映人他心中,必是他遲頓未能發覺。
「阿羿,你瞧前頭是不是有火光躍動?」若隱若現好生模糊,叫人不敢確定。
凝神一視,他露出寬懷的一笑。「小埃星,你的眼兒倒是挺利的。」
遠處真有火光閃爍,在黑夜的風雪中顯得特別溫暖。
「會不會是鬼火?听說附近有亂葬崗。」她多了一項怕的東西,柔軟的身子緊緊壓向他的背。
暖玉溫香的踫觸讓他心里為之一蕩,口干地吞一口雪壓抑欲火。「你……呃!想太多了。」
明明她穿得厚重扎實,為何他仍能感受曼妙的女體接觸?
淡雅的幽香困擾他極久,他一直不去理會的專注眼前路況,可腳步一放慢那處子的體味不由得轉濃,勾動他沉寂的。
為免自制力潰堤,靖羿提起內息運轉周身,平心靜氣地朝火光處慢慢前進,這時腳邊的雪已積了寸厚。
像是絕處逢生般,—座破廟還算堅固地出現在風雪中,半掩的廟門殘破不堪,階上青苔轉為焦黃色,似乎久未有香客來參拜。
歪斜的廟門上有著斑駁的字跡,年久失修幾乎難以辨識,不仔細瞧絕看不出這是一座月老廟。
「阿羿,我們要進去嗎?」她有點害怕,這廟看來有幾分陰森。
「難道你想在風雪中過夜?」話一說完,他已跨過老舊的低檻走入廟中。
人目的兩盞燈火非常詭異,各立于沾滿塵灰的神像兩側,新燃的痕跡讓他微蹙眉頭,神情戒慎的審視四周有無異狀。
毫無人跡的破廟怎會燃起燭火呢?
「阿羿,你放我下來。」背著她走了好幾個時辰,他八成也累了。
「等一下。」靖羿看了看廟里的擺設,找了一處他認為安全的角落才將她放下。
看似殘破的廟宇出人意料的干淨,並無蛛網揪結成群,亦無蟲蟻爬行的蹤跡,除了灰塵多了些,地面並無長物……
咦!怎麼有堆干草?
確定廟中無人之後,他將怕寒的她安置好,隨即拆下可燃的木椅木桌堆放在神像前升火。
驟起的暖意驅散寒夜的冷,逐漸回溫的四肢讓他靜下心思考,孤男寡女的獨處是否合宜,她的名節是否會毀于他手中?
「阿羿,你有沒有聞到烤雞的香味?」好餓哦!她頭一次感受到饑餓的難受。
平時銀雀總會準備一大堆糕點供她食用,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挨餓受凍,嬌貴的當平日一切是理所當然的事,從不考慮他人是否辛勞。
這一刻她最想念的不是爹娘的呵護,也非兄長的疼寵,而是銀雀那只幾乎不離身的竹籃。
現在的她好想喝口熱湯,就算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參雞湯也好,浮起的油層再厚也無妨,她一定一滴不剩的全灌人胃里。
「破廟里怎會有烤雞?你餓昏頭了。」他失笑的將她擁人懷中,神情自在的不覺有何不妥。
大概是能依靠的人只有他,不避嫌的她順勢偎向他的懷抱。「可是我好餓,烤雞的味道真的很濃。」
難道她真的餓得產生幻覺,連鼻子都來欺負落難的她。
「我知道你沒挨過餓難免難過,等雪小一點我再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可食的食物。」他很懷疑天寒地凍會有不知死活的飛禽走獸出游。
他是習武之人,一兩餐未食尚可忍受,調息運氣起碼可支撐個三、五天,渴了就掬把雪含化口中,惡寒的天候根本難不倒他。
可是她與他不同,原本就養不胖的荏弱身子哪禁得起一餐不進食,活潑好動的性情因饑餓而顯得無精打采,病奄奄地像是衰弱的小母孤蜷縮著,提不起勁多瞄他一眼。
雨打花心連夜殘,雲罩十五月落西,這風雪幾時能停?
「萬一雪一直下個不停呢!我會不會餓死在破廟里?」她不要死得那麼難看。
盡往壞處想的邵銘心一臉悲苦地懷想身後事,過了年才滿十七的她尚未盡到孝道,爹娘年事已高還得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她真是太不孝了。
還有大哥尚未娶妻,她想要個大嫂的希望恐怕會落空,自責沒好好照顧她的大哥一定會傷心欲絕,無心體會招家小姐對他的用情甚深。
唉!她好想嘗一口黃嫂包的鮮肉餃還有冰糖銀耳,再來口溫鮮魚湯就更美味了……
懷里揣著暖玉的她一點也不覺得冷,而且還被「大暖被」抱著,她心里只想著她平時吃膩的熱食,沒心思理會什麼男女有別,道德禮教。
「不許胡說,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你再忍一會閉上眼休息,天一亮我就帶你進城。」他也擔憂這場雪不肯停,但嘴上仍說著安撫的話。
「人家睡不著嘛!罷才在你背上打了會盹……」她嬌羞的露出一抹輕赧,不好意思直視他。
會意的靖羿輕托起她的螓首,憐寵地一撫她粉女敕細頰。「你這好命兒呀!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她不解風情的道︰「給我一只雞腿止饑就好。」
「你……」他好笑地摟緊她,額頭輕貼她的發際。「無知的幸福。」
「你又罵人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人家有多可憐。」餓得四肢無力只能屈居破廟中。
可憐的人是他,美人在懷卻動不得,任由盈鼻的幽香折磨他的身心。「保留體力少說話,咱們還有個漫長的夜要過。」
「可是……」她倏地抬起頭,紅艷小口不經意地刷過他的唇畔。
兩人為之一愕的怔了一下。
飛紅的雙頰瞬間抹上了羞意,看得心旌動搖的俊朗男子黑瞳微縮,情不自禁俯輕點那抹朱唇,含入口中細細回味。
像是久旱逢得甘霖,初嘗的滋味讓他欲罷不能,情難自抑的加深吸吮的力道,不知分寸的大掌悄然地由細腰往上移,覆住衣物包裹下的渾圓。
懊是一番良辰美景,羨煞月老的旖旎春色,一時勾動的天雷地火差點釀成巨災,幽暗的供桌下忽然傳來老叟的咳嗽聲,兩人驟然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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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待在這等了他們好半晌,竟沒人發現還要他提醒。
搔了搔後背,做乞丐裝扮的藺亨凡由供桌底下鑽了出來,腰桿子一伸輕捶了兩下,像是躺太久骨頭發硬了,不松動松動筋骨會挺不直腰。
一只陳舊的破葫蘆掛垂在腰際,等人長的老竹竿綁上一布袋,布袋口還系上個繡荷的香包,一看便知是端午留下的小香包,底還月兌了線。
要說他是乞丐,眼神太銳利了,炯炯如炬飽含一絲戲謔的睿智,聲若洪鐘步履輕,氣息低淺得叫人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毫無悲苦老人的無依孤寂。
可他一身的破舊真像個乞丐,披頭散發,不修邊幅地雜亂無章,怎麼看都是個乞討為生的老者。
不用掐指一算,比月老更愛做媒的藺亨凡一眼瞧出女娃兒正是臘八那天走得匆忙的小泵娘,喜上眉梢的咧開一口黃板牙直沖著她笑。
相請不如偶遇,就說她紅鸞星動佳期近,當時還堅決不信。
「哎呀!這大冷天還有閑情逸致幽會于月老廟,真讓老人家我開了眼界。」抱緊一點,天冷好取暖。
他就愛看小倆口歡歡喜喜的模樣,人家恩愛他開心,收個紅包好過年,另外幾對也這麼好搞就好了。
「休要生口舌,我們只想來此避風雪。」瞧出他的身手不凡,當下眼露防備的靖羿微露殺氣。
能瞞過他耳目必是高手,非友即敵,他不相信隱世高人會無端地出現破廟中,其中必然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