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事別來吵我,後院還有一堆骨頭沒洗吶!我會很忙……」
「什麼?!鼻……骨頭……」跳起來的宋正氣直覺地想往外竄。
老太爺睨了他一眼,手中的煙桿子朝他一點。「就你吧!來幫我搬死人骨頭。」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倒楣的事一定有他一份,逃都逃不掉。
雖然從小看到大那帶血帶肉的死人骨,可是那薰人的惡臭他實在沒法習慣,小時候雖天真的拿大腿骨當寶劍,但不見得會一直無知下去。
人總會長大。
憐憐呀憐憐,你快回來繼承爺爺的撿骨事業啦!我不要再
兄代妹職飽受荼毒了。
掙扎呀!誰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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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啾!炳啾!炳啾!
是誰在想她?
連打了三個噴嚏真不是好預兆,剛下過雨的空氣還有點潮濕,難怪她鼻子癢癢的老想打噴嚏,好像有幾只蟲子搔著癢。
陰陰的天氣最適合睡覺,無精打采的小人兒托著腮昏昏欲睡,努力撐起沉重眼皮,听台上老教授口沫橫飛的說著法律條例。
她非常後悔當初填寫志願表時寫了燥乏廳味的法律系,一本《六法全書》滿是第幾章第幾條法律條文,看久了真會頭暈眼花。
好好的空姐不當跑來自找苦吃,原本她考上空姊準備逍遙列國的。
偏偏臨上飛機前有架七四七掉下來,一家子人緊張地不準她靠近飛機半步,好說歹說外加威脅利誘才打消她的空姐美夢。
閑著沒事干混張文憑也不錯,在好友的慫恿下她胡里胡涂的考上T大,而且跌破眾人眼鏡地居然讓她撈到榜首位置。
那年的素質大概普遍不好吧!不然怎會輪到游手好閑的她,她甚至不敢向好友透露她根本沒看什麼書硬去拗的,結果出人意料的得了個好成績。
她自己是嚇個半死生怕電腦搞錯了對象,驚惶失措地回避眾人的祝賀,擔心人家發現她原來是個草包。
不過禮金、賀禮、獎學金她照收不誤,反正人家都親自送上門,她不收會折了人家的心意。
想到此,宋憐憐嬌憨的一笑,當時的肉干、香腸讓她整整胖了一圈,一直到清貧日子的到來,才又勒緊腰帶的瘦下來。
唉!好想吃披薩和可樂哦!
饑餓會令人想打哈欠,哈——
「宋同學,你的嘴巴要是張開超過三十度,我想你會非常後悔今天沒請病假。」
「老夫子……呃!陳教授,我有在听課啦!你瞧我做了筆記了。」好倒楣哦!為什麼又是她?
宋憐憐干笑地捉過好友遞奉過來的重點提要,公然欺騙近視超過一千度的「老」人家。
老夫子的年紀並不老,他是美國留學回來的洋教授,體格健壯剛滿三十五,遠看有著阿諾的結實肌肉,近看才知是個老學究。
他太喜愛中國文化了,從頭到腳一味的古意盎然,活似——國父那一代的歷史人物,長袍馬褂還不算,連腳底下那雙鞋都請專人仿古靴裁制,純手工縫繡十分講究。
因為一身古人裝扮,年歲不大的他顯得特別蒼老,看似穩重的舉止在他們這群新新人類眼中是老態龍鐘,慢吞吞的近乎遲頓。
所以咯!頑皮的學長、學姊就謔稱他為老夫子,他們這些學弟、學妹也跟著背地喊好玩,久而久之就變成眾所皆知的綽號。
「你不要以為我的課很好混,從上課到現在你打了幾個哈欠我都一清二楚。」要不是她成績好得沒話說,他早當了她。
空有才能而無上進心,枉生天分。
「我……我沒有打哈欠啦!我是太過驚訝教授您豐富的法學知識,風度翩翩的迷人豐采而忘了合上嘴,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永不干竭,日月山川難以比擬……」
底下已有人開始翻白跟,甚至發出嘔吐聲抗議她的害人不淺,如此虛偽的違心話她有本事一口氣說上十分鐘。
真是夠了。
好听話人人受用,嚴謹如陳教授不免也暈陶陶地清清喉嚨
掩飾得意。「咳!下次別再遲到了。」
「是,我絕對不會因不可抗拒的因素而損失自己的權益,少上教授春風薰陶的一堂課叫我生不如死呀!即使纏綿病榻也念念不忘匍匐您腳旁听道……」
噢!受不了,她太會作戲了。
好友兼十年同窗的方陽明好想吐她全身,無力的白眼一吊深感世道中落,人心卑劣,跳蚤生的兒子會變大象,狗穿上衣服滿沖走。
她怎會一時失足交上這種朋友,而且不幸的和她同校同班十年有余。
名為陽明不代表陽明醫院是她家開的,不過弄張假的病歷表不成問題,因為她父親正在神經科工作,隨便填個腦痙攣就夠瞧了。
不然蹺掉老夫子一堂課的罪名有多重呀!春風得意的小妮子哪能全身而退,最少被罰交上兩十萬字的《六法全書》讀後感言。
耳邊盡是喳喳呼呼的歌詠稱贊,及時響起的下課鐘解救她瀕臨崩潰的神經,否則她可能先謀殺「青梅竹馬」再棄尸,一勞永逸。
「小明,小明你餓不餓,我們去麥當勞吃披薩和炸難。」外帶一份香酥球。
方陽明極其忍耐地挑動櫻桃小丸子似的眉毛。「不要叫我小明,還有麥當勞不賣披薩,請打三九三了L八八九。」
叫外送還比較快,從教室走到校門口大概也好了。
「小明好听又好記嘛!絕對不會有人聯想到電視上斷了一條腿的小明……」大明,小明多熱門,連宣傳郵遞區號的單子上都印著王大明。
免費打響知名度耶!
「小明,恭喜你終于康復了,斷掉的腿再次復健成功。」
重重的大掌往方陽明背上一拍,揶榆的笑聲當場讓她臉色難看,她轉頭怨視賜她可笑小名的縮頭烏象,什麼叫不會有人聯想到。
連續被笑了好幾年了,一顆破碎的心早已失去復元功能了,都是她的錯。
「呃!親愛的小明同學你大人有大量嘛!表言鬼語不可听信,我請你喝可樂消消氣,重量級的喔!」宋憐憐指天立誓絕非故意的。
這還差不多。方陽明在心里回答。
「我長得像鬼嗎?親愛的宋同學。」一向愛搞怪的罐頭王子逗趣地扮鬼臉,學她口氣一嗲。
好冷喲!超肉麻的。「宋同學沒空理你,她要請我喝可樂吃披薩。」
哪有,只有可樂啦!她是一級貧戶。
不過宋憐憐還沒來得及擺出灰姑娘嘴臉哭窮,長相不差的罐頭王子發出鬼吼鬼叫聲一幾。
「你在開什麼玩笑,咱們小氣系花幾時中了頭彩,你不怕到時是她請客你付錢?」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小明。
知我者,罐頭也。沒錯,沒錯,重量級的可樂,路邊攤價格,冰塊多加一點就滿像一回事。
老神在在的陽明露出連夫人式的可怕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說︰「我找她美麗的男友付帳。」
「喔!形影不離的性感尤物。」吸!口水差點流出來,令人愕惜。
不只是他,包括系上所有的同學和老夫子都掉了下巴,不敢相信高挑的骨感美人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中華民國的警察。
有一度他們笑鬧著要驗身,結果當下前排的烈士陣亡了,後排的勇士卻步,因為過肩摔真的很痛,手刀一劈更是常人所無法忍受的悲慘。
如果大伙早知道她男友的脾氣一等的糟,他們死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是溫馨接送情,你都不看電影呀!」沒知識,沒學問。
他做出帥帥的甩頭動作擺了個姿勢。「小明同學,你今晚有空嗎?」
「到西元三千年前都沒空。」她對痞子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