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氣她如何吞得下,憑她的美貌何患無夫,一轉身斷絕夫妻情分回轉玉壺山莊,即使要和女人共夫她寧可挑自己所愛的男人。
一步錯不代表步步錯,反正禪心向來冷心冷情不重男女之情;那麼獨守空閨又何妨,而且本來就是她搶了她的良緣,現在她不過是要回來罷了。
指月復為婚的對象本就是她,庶出的女兒就沒份擁有幸福嗎?她也是玉壺山莊的大小姐呀!
「別要紅了眼,我心疼。禪心只是掛名的妻子,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禪心冷得叫人無法親近。
「真的?」玉芙蓉淚眼婆婆,好不淒楚。
「真的,我何時欺瞞過你?」人在情字前毫無理智,耿西寧亦不例外。
她笑中含淚的望著他。「你想妹妹真能接納我嗎?」
「她不答應都不成,不然我休了她。」大話一出,虛浮的自尊如棉糖般膨脹。
「西寧哥,我愛你。」她含情脈脈的送上香吻。
「我也愛你,蓉妹,我一定會娶你的。」情字染上欲,眼眸漸轉紅。
娶嗎?
一陣嬌嚀吟哦在桃樹下傳開,交纏的兩具身體大膽的撫弄對方,渾然不避嫌的親密交歡,飄落一地的不只是桃瓣,還有錦衣紗裙。
此情此景是該欷吁,但迎著月色而來的玉禪心只是好笑,淡淡的月眉微微彎了彎,隨手摘了枝桃花踩著月色而去,笑意不曾停歇。
並非她無情,而是無心。
相愛嗎?我會成全的。在風中,清冷的笑聲竟揚起詭異,飄浮在桃花林稍,讓人發冷。
***
「什麼,取消婚禮?」
大廳上原本是鑼鼓喧天,一片喜氣,絡繹不絕的道賀聲連連,親族長輩笑不闔口地招呼賓客,個個喜氣洋洋的穿上一身紅等著新人拜堂。
誰知一拜天地四個字剛喊完,妍美靈秀的新娘子忽然扯下紅蓋頭棄于地,一臉與世無爭的神情說著婚禮取消,然後當著眾人的面宣布要另行擇夫。
此舉無疑是氣炸了年事已高的老父,更讓新郎倌顏面無光的漲紅臉,不知所措的睜大雙眼瞠視原本該是他的新婚妻的女子。
沒人知道為何她會突出此舉,錯愕之余賓客不免議論紛紛起來,面面相覷有些尷尬,不知是該繼續留下來恭賀百年好合或是拱手告退。
是留是走還真是為難了。
玉家老爺的胡子都氣直了,為女兒的任性氣到說不出話來,偏偏他最寵的也是她。
全洛陽城百姓無人不知,玉老爺愛妻之深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是結縭十年未曾生育一兒半女,在妻子施予的壓力下,才勉強納妻子表妹為妾。
也許是玉夫人的大量感動了上蒼,新妾入門不到三個月即傳出喜訊,不到半年自己也受了孕,喜上加喜同年玉府迎進兩名新生兒。
玉老爺本就深愛妻子,自然偏寵正妻所生之幼女,而相較之下,對妾室之女就少了一份關注,即使兩人都是他的親骨肉。
這是眾所皆知的事,玉老爺也不諱言,百年之後要將玉壺山莊的一切悉數傳于她,因此打小就培養玉禪心經商的才能,大江南北地帶著她談生意。
耳濡目染下青出于藍,玉禪心十三歲那年談成第一筆生意開始,山莊的事務慢慢地移轉到她手上,近兩年玉老爺已完全不管事,安逸地等著坐享其福。
玉禪心懂得用人的重要性,在未接掌莊務前,便為自己找來兩位無可奈何的幫手,一內一外的幫助她穩固大權,不叫外人覬覦。
而今,這個「外人」算是漏了餡,她又何必客氣顧忌舊情多留顏面呢!
「老爺,你別生氣呀!二小姐這麼做自有她的用意。」長相不凡的男子青著臉暗嘆。
好事輪不到他頭上,烏煙瘴氣的鳥事他一手包辦,真叫人好不委屈。
「她還能有什麼用意,昐明是看我教女不嚴的笑話。」不孝女,不孝女,養來何用?
玉老爺瞪大了雙眼,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老爺,二小姐不會‘無知’到這種地步,請老爺息怒。」另一名卓爾不群的男子以不敬的語氣斜睨新娘子。
玉禪心像是無事人似摘下鳳冠隨處一擱,毫不在乎鳳冠上的珍珠、瑪瑙是否會遺失,錢財對她而言是身外物,招之即來,揮之則去。
沒見過比她更隨性的女子,賓客們眨眨眼怔立不語,靜觀事情如何收拾,而這送出的禮該不該收回?
「你要我怎麼息怒,她還當不當我是她爹!」氣死他了,瞧她一派清閑的吃著祭祖的果子,真是太不孝了。
「老爺,二小姐絕非無理取鬧……」
「老爺,你要相信二小姐的判斷……」
「你們兩個人都給我住口,一左一右想把我煩死呀!我問的是我女兒。」誰要他們多事來著。
兩人無所謂的退下,反正本來就不關他倆的事,擺擺樣子不過是盡「手下」之責,人家父女關起門算賬別越過牆就好,他們更無辜。
般這把戲好歹事先通知一聲,任意妄行一點都不尊重賣命為主的他們,看這會兒多尷尬,里外不是人。
「你呀你給我說清楚,西寧賢婿有什麼不好,要你當場讓他難看。」直來直往的玉老爺話一出,耿西寧的臉色更難看了。
「沒有為什麼,他不適合我。」一句話,全場轟然。
「少用敷衍的口氣應付我,真要不適合你早退了婚,何必等到成親日。」瞧,他在氣憤之余仍是難掩寵溺。
知女莫若父,女兒心思藏得再深總有些蛛絲馬跡可尋,不會無的放矢。
「爹,你老人家安心頤養天年,小兒小女的婚事你就甭管。」管多了對身子骨不好。
「你在說什麼鬼話,你的婚事我不管誰來管,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招來。」不說明白他怎麼安得下心。
女兒是他心頭的一塊肉,嫁不嫁人倒在其次,只要她平安健康不去惹事,留下滿天滿地的流言叫人非議。
表情冷然,玉禪心勾著杯子輕啜。「說了只讓你傷神,好好過太平年不好嗎?」
「心兒…」
「爹,你勿顧慮太多,何不讓你無緣的好女婿自個來開問。」她的眼神流轉,有說不出的輕忽。
臉色青紅交加的耿西寧表面風平浪靜,先前的意氣風發凝聚成一股指責,彷佛她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不極力彌補後果自負。
一直到此刻他仍維持著大少爺姿態,好像他才是玉壺山莊的主人,娶她是她的榮幸,要她懂得分寸少拿喬。
當眾人的視線由新娘子臉上移到他這新郎倌身上時、那一身象征喜氣的紅袍像是諷刺,讓他不可一世的態度添了陰郁。
但是在觀禮的賓客前他將憤意壓在眼底,絕不諒解她羞辱他的舉動,一旦稍後她成為他的妻子……
順著她意,他開口問︰「為什麼?」
為什麼?好簡單的一句話。「因為你配不上我。」
「你……你說什麼?我會配不上你?」耿西寧面露不屑的神情,不相信她說得出如此荒誕的話。
憑他的學識和涵養豈會配不上她,娶她是他屈就了,未來的狀元爺娶個公主都綽綽有余,她太不知足了。
清靈的瞳眸中閃著好笑,玉禪心不疾不徐的掀動兩片唇瓣。
「你拿什麼來養家活口?」
「我……我有玉壺山莊……」月兌口而出的話他說得毫不汗顏。
「玉壺山莊是你的嗎?」她問得又輕又柔,彷佛飄在半空中的鈴聲。
雹西寧差點點了頭,一見到岳父投來的目光赫然支吾。「我……我……」
「打從你七歲入我玉壺山莊至今已十七年,請問你為山莊做了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句不在她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