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落淺剛點頭,就被父親抱著飛快地出了宮家大門,臨去前還不忘拿起玉墜向宮雲深揮手告別。
他氣急敗壞地看著父女倆的背影。兩個都是土匪啊!
「雲深,在客人面前不準失禮。」宮行遙不悅地看著因奔跑而滿頭大汗的兒子,「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分,保持該有的風度,不準表現出毫無家教的樣子。」
水家老小都是惡劣之徒,毋需和他們一般見識。
「是的,父親。」他慢慢地收拾好情緒,低著頭,心里仍念著被她搶走的玉墜。該怎麼拿回來呢?
真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第一章
戶部尚書的水府雖不及吏部尚書的宮府大,但是,奢侈程度卻是宮府難以企及的。
一入水府,滿地皆寶,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因為踩壞一塊琉璃磚就要百兩銀票一張,打破一只古董花瓶可能會賠光身家財產。
所以,外人一向敬而遠之,寧死不進水家門,京城臨岈還流傳著一句話,「一入水府肩萬擔,財神也成窮光蛋。」
戶部尚書水丞慶的女兒水落淺,不僅是嬌貴貌美的官家千金,還是個超級會賺錢的商人兼敗家女,府里的大小擺飾都是她一手置辦——價值上萬兩的古董花瓶、千金難買的紫檀貴妃椅、寸錦寸金的雲錦地毯、價值連城的前朝水墨畫等。
每個進水府的人都免不了頭昏眼花。腳軟無力,驚惶失措之時,手腳就不听使喚,失手做錯事者層出不窮,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是個引人犯罪的大魔窟!
此刻,水府的真正當家——水落淺的書房真,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匡當」聲,一只上好翡翠杯瞬間支離破碎。
水落淺眯起眼掃向地上的殘骸,冷笑一聲,看向因為砸了杯子而發抖的老爹,大筆一揮,帳單瞬間生成,「九十九兩,記得向管家繳清!」
「落落啊,我是你爹,我現在受了委屈,你怎麼可以落井下石呢?」水丞慶接過帳單,垮下臉,只差沒哭天喊地,但仍不忘向女兒抱怨。「宮小賊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狀,說我戶部尚書怠忽職守,甚至影射我貪污軍餉,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有個太會賺錢、太會算計、太會敗家的女兒也不好,家里的每樣東西都被換成了亮閃閃的銀器、玉器、陶器、琉璃,害他每次不小心犯錯,薪俸就賠到女兒的口袋里去。
「打壞我辛辛苦苦賺來的翡翠杯,就算是皇上也得照賠不誤!」她好心地再替老爹斟上一杯來自東方大陸的極品龍井,接著自顧自地端起翡翠杯,啜飲一口,瞬間神清氣爽,這才回應他所說的「委屈」,「宮雲深和你作對也不是新鮮事了,誰叫你長得一副標準貪官相呢,叫人不懷疑都難。」
老爹是戶部尚書,執掌國庫財政,是個油水多多的職位,正是貪官們的最愛。就算國庫少了萬兩銀子,只要他哼一聲,誰敢質疑?可惜,宮家父子向來鐵面,可憐老爹以前對付一個宮行遙就很吃力,現在又加了個宮雲深,希望他不會太快被他們父子聯手搞垮!
這個女兒一點都不可愛,總愛調侃自己的親爹。
水丞慶嘴角隱隱抽動,不敢再端杯暢飲,因為這個月的薪俸已經沒有了,要是一不小心再摔壞翡翠杯,可能連他的官服都會被女兒拿去抵債的。
「落落,那你說這次我該如何對付宮雲深呢?你得幫爹出個好主意啊!」
水落淺勾起嘴角,好笑地看著老爹,「你毋需遮掩,直接向皇上舉薦宮雲深為欽差調查軍餉之事,想來他也不會拒絕。」事情也會變得很有趣。
一顆冷汗從他的額頭劃下,「啪嗒」一聲掉在琉璃磚上。
「落落啊,你這不是把你爹往火坑里推嗎?」宮小賊絕對會鐵面無私地查到底。
「放心,有女兒在。」水落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個戶部尚書還會穩穩當當地做下去,直到你老得動不了為止。」
「軍師」大言不慚,「大帥」膽戰心驚。
「可是落落,這麼做真的不要緊嗎?」水丞慶雙手忙不迭地擦著不斷冒出來的冷汗,女兒這種玩法太刺激了,他的心髒會受不了的。
「沒事。」她不以為然地輕笑,諷刺道︰「爹啊,這麼多年來女兒害過你嗎?看你怕的,我又沒讓你殺人放火。」
小小玩笑,無傷大雅。
「是,是,我家落落是最棒的,我這就按你說的去準備。」他的冷汗終于擦干了,換上陰險的表情,「嘿嘿」地笑了兩聲,「宮小賊,這次就讓你看看咱們水家的厲害!」
接著,他得意地走出了書房。
爆雲深。
水落淺在紙上寫下這三個字,雙眼熠熠閃閃、耀眼無比。
她掏出藏在衣襟內的墨色玉墜,看著它,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表情瞬間變得柔和,眼神有點迷離。
她無聲地笑了笑,緊緊地握著墨色玉墜,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
再不動手,就要後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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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燎跡大陸五國之中,上日國以精致工藝品而聞名天下,而鳳水閣則是上日國京城臨岈最大的一家賞玩工藝品店。
鳳水閣的當家正是上日國戶部尚書的千金水落淺,她經營的鳳水閣囊括上日國百分之八十的工藝品項,還有來自畢瑄國第一玉器行天璣閣的精美玉器,靠著兩國的特產,讓她賺得荷包滿滿,因此而有了全天下最雄厚的敗家資本,也打造出一個寸土寸金的水府。
水落淺的人生格言——銀子是用來敗家的,這才是賺錢的最大樂趣!
此刻,她正悠閑地坐在鳳水閣二樓陽台的貴妃椅上,迎著微醺的春風,品著央啻國融春之水所泡出的頂級茉莉花茶,滿足地吁了一口氣。
昨天讓父親舉薦宮雲深為欽差,不知道他照辦了沒有?
不過,父親的「听話」是毋庸置疑的,而她比較好奇宮雲深的反應。
水落淺直起身子,拿起茶幾上掌櫃送來的帳本,不在意地瞄了幾眼,對于巨額的收入習以為常,只是她敗家的速度比不上她賺錢的速度,讓人有一點點苦惱。
她放下帳本,百無聊賴地嘆了一口氣,也許下次可以從朝遠國訂制一艘畫舫回來玩玩,或者從川沃國采購專供皇家御用的駿馬……
她一邊站起身,一邊思量著,每動一下腦子,上千兩的銀子就要嘩啦啦地溜掉……
突然她的神情一振眼神一凜,眯起了眼,向鳳水閣門前的兩道身影看過去——是宮雲深和雲夢澤。
她眉頭一挑,雙眼亮起興味的光芒,整了整衣袍,信步下樓,接待客人嘍。
爆雲深是翰林院最年輕的學士,主要職責是為朝廷起草命令,兼掌修史、編撰等事務。哼,就是這些職務把他教得越來越正經、越來越固執,也越來越像木頭了。
害她很久沒見過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她非常想念小時候那個氣得跳腳、直追著她要玉墜的宮雲深,所以每次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她都會非常小人地去惹他,十分期待能挑釁成功。
呃,這麼惡劣的念頭還是別讓人知道為妙!
雲夢澤則是刑部侍郎,宮雲深的同窗好友兼同僚,秉性脾氣卻與他天差地別,生性瀟灑,是個奉行及時行樂之人,水落淺頗欣賞他不同于宮雲深的灑月兌。
「宮大人和雲大人的光臨,真讓鳳水閣蓬蓽生輝,此乃落淺至高的榮幸!」她臉上掛著得宜的笑意,雙眼卻別有深意地瞄了瞄宮雲深,把他和雲夢澤迎進鳳水閣,命伙計奉上好茶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