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有句話說好事多磨,當新人雙膝一跪拜祭祖先時,從天而降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乞丐高坐堂位,沒個坐相地抖著腳斜蹺。
那一頭亂發根本讓人看不清長相,兩根枯草還停留在頭頂,只差沒鳥來築巢。
他的出現沒引起太大驚訝,山莊里的人都被新娘子磨得很鎮定,而且她本身便是丐幫中人,出現個乞丐不算奇怪,他們才納悶這些天松化鎮的乞丐哪去了,怎麼不來喝杯喜酒?
「老家伙,你沒事來湊什麼熱鬧,難得我第一次嫁人,你就不能失蹤個徹底。」那一身乞丐味真教人忘不了。
乞飛羽的話引起現場一陣大笑,新郎倌的臉色有些鐵青地想掐死她,難道一次還不夠,她還想嫁第二次、第三次嗎?
早已習慣她率性口氣的老乞丐抓抓露出破鞋的腳指頭,一臉無所謂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飲。
「等你下一次成親我就不觀禮了,好歹讓我過一回當高堂的癮。」酒不錯,只比皇宮內院差一點。
「嚇!你詛咒我婚姻不幸喔!」一次就夠她受了,誰要再當傻子。
「呵呵呵……怎麼會?我是專程來送大禮。」保證讓她大吃一驚。
乞飛羽一听,立即滿臉防備地扯下紅蓋頭,「你別搞鬼哦!我會翻臉。」
「羽兒。」風悲雲不悅的沉下臉為她覆上紅蓋頭。「前輩尊號是?」
「就知道這丫頭沒良心,白養了她十六年,想當年觀音托子……」」說起觀音托子,大家就知道他的身分。
「周前輩大駕光臨是晚輩的榮幸,高堂之位只有你最適合。」風悲雲從容的拱手一揖。
微怔的周三通突地發出爽朗笑聲,「有出息、有出息,比我家小乞丐有教養多了。」
「什麼樹結什麼果,老狗養得出鳳凰嗎?」乞飛羽小聲的嘀咕。
「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不請自來總是惹人嫌棄。」他故意咳聲嘆氣的埋怨。
「少裝了啦!坐一坐就可以走人了,廢話包回去說給你的乞子乞孫听。」她還會不了解他嗎?
老滑頭才教得出小滑頭。
「我說女婿呀!老乞丐真是對不住你,教出個不學無術的女兒讓你包容了。」好歹送他一壇酒帶走嘛!
臉皮微微抽動的風悲雲實在笑不出來,「前輩可否允許晚輩們先拜堂,要敘舊待會酒席上再盡量。」
今天是他成親之日,他可不想毀在這一對無法無天的義父女手中。
「好好好,還是你識大體,但拜堂前我有些話先交代一下。」不然就白來一場。
乞飛羽有不好的預感想阻止他開口,然而肩膀有只厚掌直壓下她沖動的舉止,讓她起不了身成跪姿。
惺惺作態的周三通乾咳兩聲,一瞬間教眾人傻了眼,原本瘋言瘋語的態度一轉嚴肅,口氣也變得慎重。
「丐幫第三十七代弟子乞飛羽听令,我,周三通以丐幫第三十六代幫主下令,即日起任命你為第三十七代丐幫幫主。」
當場一片鴉雀無聲,除了出人意料之外,簡直有些兒戲的感覺。
「卑鄙的老乞丐,七袋長老不到場就不算數。」這下風悲雲也不阻止她取下紅蓋頭一甩,這消息太震撼了。
幫主之位能如此隨便相送嗎?
「誰說我們不在場,老早在上頭候得腰酸背痛。」粗嘎的老聲由梁上傳來。
風一陣掃來,七個年過半百的老乞丐已立在眾人面前。
猶作掙扎的乞飛羽不服氣的道︰「傳承物呢?我可沒見你拿在手上。」
「哈……姜是老的辣,我不是早傳給你了嗎!」周三通笑看桂花拿在手上的竹杖。
乞飛羽聞言施展輕功一躍,巧手一抽,用力一擠,丐幫綠竹棒即由裂開的竹身中透出。
「你……」
「因為時間上來不及,所以只通知六袋以上的弟子……呸!」冷不防,周三通朝她吐口口水。
就在大夥錯愕的目光中,走進一大堆乞丐,同時二話不說地朝乞飛羽吐一口口水,連帶身側的風悲雲也承受了不少唾液。
「不要怪我,丐幫承傳之禮向來如此,你該慶幸這次只來六袋以上弟子,依慣例是五袋弟子也在此列,『才』五、六千名而已。」
所以她不要當幫主嘛!偏偏……嗚!她被老滑頭給騙了。乞飛羽望著手中的打狗棒大嘆。
「繼續拜堂。」忍著一身口水味,風悲雲也不在乎合不合宜地帶著她拜高堂。
真的好戲高潮迭起,一群乞丐來來去去,像是來辦交接似的吐了口口水即離開,留下七袋長老和已卸任的丐幫幫主。
紅蓋頭重新覆上,一對新人別扭的拜了高堂。
「夫妻交拜」
「等一下。」
很多人都開始變臉了,尤其是四鬼和四花的五官幾乎扭結在一起,心里哀嘆今天是怎麼搞的,大家都存心來攪局嗎?
早知道就加強防衛不許外人進出,不過眼前的幾位怕是攔不住。
當一身戎袍的威武大將軍帶著一位冰霜似的美人兒走進來時,眾人的視線先是一愕,接著是同情,然後是無可奈何,這場婚禮真是風波不斷呀!
「請問兩位有事嗎?」立于原地不動的風悲雲口氣冷了些。
心上人的義父及眾位長輩他不好得罪,其他人若敢來破壞他絕不輕饒,即使貴為王孫將侯。
單破邪淡淡一笑的道︰「你不能娶她。」
「為什麼?」風悲雲已經快要發火了。
「因為她有可能是當朝鎮國公之女。」此話一出語驚四座,連幾個老乞丐都嚇得跌下椅子。
「何以見得?」他的羽兒是皇親之後?先前是有些懷疑,但經由外人口中得知更相反而難以接受。
「她胸前的蝴蝶玉玦乃先皇所賜,上面刻著她的名字『飛羽』。」總算找到了,他終于可以成親了,單破邪開心的暗忖。
風悲雲信了八成。「要喝喜酒請自便,別妨礙我們拜堂。」
他的語氣中充滿不容挑釁的怒意,他才不管心上人的身分為何執意要娶,態度堅定地擁著乞飛羽冷視單破邪。
「信不信要抄了悲情山莊很容易?罪名是公然挑戰皇家威儀。」皇室女不該下嫁平民百姓,于禮不合。
「將軍大可試試,也許你會走不出悲情山莊的大門。」必要時,他不惜殺害龍子龍孫以保住所愛。
兩頭雄獅互不退讓的瞪視著,所為目的都是為了能和心愛的人兒長相廝守,共度白首。
只不過心願互相抵觸罷了,一個要留人,一個要帶走,爭的全是自己的私心。
「將軍哥哥好生有趣,只憑一只玉玦認人是否馬虎些,壞人姻緣可是討不到娘子哦!」這些一人真是吃飽了閑著,他們不曉得鳳冠很重嗎?
早點結束好早點拿下來。
「小丫頭,要不是你是我表妹,我一定命人斬了你。」敢詛咒他不得所愛。
「哎呀!你可別嚇唬我,小丫頭膽子很小,萬一嚇死了,你拿什麼賠我的悲雲哥哥?」她才不要和他攀親帶故。
「有本事叫他找皇上要,你必須跟我回皇城認親。」他今天一定要帶她離開。單破邪誓在必行。
「哪有親,我是天生天養的天乞兒,你看我人見人愛就來拐我是不是?王法是你家訂的也不能強搶民女。」乞飛羽抵死不認親。
「凌飛羽,我真想湊你一頓。」小口溜得他幾乎無法反駁。
畢竟流落民間十六年,單憑一只玉玦認人太牽強,何況還是個言行粗鄙的小乞丐。
原來我姓凌呀!「紅線姊姊,可否麻煩把你家的狗牽這些,它吠得我沒辦法嫁人。」
風悲雲滿臉柔情的握住她的手。
「你說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