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書亞假意思考了一下,暗訝舍不得放手的反而是自已。「有何困難,沒肉的胸抱來挺刺骨的。」
「你發誓?」身材好與壞不關他的事,她才不會亂生氣。
他有些遺憾她沒當場撒野。「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小人。」暗啐一口,她幫意小聲地以唇語念出自己的名字。
「大聲點,你沒吃飯嗎?」她分明在挑戰他怒氣底線。
「藍巧晶。」她改用上海話說。
「什麼?!」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藍巧晶。」這次是奧語,他依然是醉仙翁倒騎驢,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看你缺少口水的滋潤,要我再哺兩口試試嗎?」他威脅地湊近男性臉孔。
藍巧晶緊閉雙唇用中文說出自己的名字,再不懂是他沒讀書怪不得人。
他用流利的中文嘲弄,「藍色的七巧水晶,你有那麼玲瓏晶透嗎?」
「你會說華語?!」她不太能接受地微露驚訝。
「先母姓唐名美琪,來自台灣。」中文是霍華家的第二語言,每個人都得學習。
原來他有中國人血統,「喂!是男人就別要賴,你的手還放在我身上。」
即使口中說不計較,但人不親血親,一半的中國人血緣讓她稍緩對峙的緊張感。
「我是怕你摔死。」約書亞口不對心的逐漸松開手,心頭忽起一陣空蕩蕩的感覺。
她不知好歹的冷嗤,「摔死總比得愛滋死得有尊嚴些,至少我是他殺而不是自殺。」
自愛的人會定期檢查,救人救己。
「伶牙俐齒。」她遲早會死在鋒利的口舌之下。
「多謝贊美……啊!拉住我——」她搖搖擺擺地差點跌個倒栽蔥。
一雙強壯的手臂往她腰下一擱,揶嘲她的大意,「你確定不是要自殺?」
「我……我是忘了一腳沒穿鞋。」都是他的錯。耳根微紅的藍巧晶習慣性推卸責任。
「你指的是這只鞋嗎?迷路的灰姑娘。」他笑得可惡,亮出手指勾住的紅色鞋跟。
她氣惱地奪下鞋子一套,「我不當灰姑娘。」
由于她太急于穿鞋,因此導致上身不平衡往前一顛,不偏不倚的倒向約書亞懷中,他正好低下頭要取笑她的不自量力,四唇曖昧的貼合無縫。
適逢黛安推門而入。
「孩子們來吃綠豆湯……喔!你們搞上了?」
多叫人汗顏的用語,竟然用「搞上」兩個字,兩個年輕人都用怪異且有苦說不出的表情斜睇她。
此情此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因此有了流言。
由大家長威廉口中傳出,資料來源是愛妻免費提供,點燃一場男與女的戰爭。
在魔法城堡中進行。
第三章
當!當!當!當!當……
晚鐘敲了十二下,屬于夜的一切開始有了動靜。
一向只在晚上十二點才會發出當當聲的晚鐘先生先伸伸懶腰,打了個清醒的哈欠揉揉頭頂的裝飾羽毛。
他算是守夜者,負責的工作則是喚醒全城堡的生命,人除外。
首先是並排在壁爐上方的瓷器小姐,她優雅地醒來朝晚鐘先生微微一笑,迷得他差點跌下壁爐摔個粉碎,幸好火鉗女士及時夾住他放回原位。
鼻瓷女乃女乃帶著一群花紋不一的瓷杯孫女散著步,一、二、三、四很有精神的喊著口號,向搖椅爺爺道了聲早繼續朝廚房前進。
一只小瓷杯貪玩跟不上步伐,打了個滑往反方向走去,非常有愛心的掃帚小姐將他掃向骨瓷女乃女乃身後,一、二、三、四地跟著喊拍子。
夜晚是他們的清晨,他們和一般的生命大不同的地方在于容易疲累,往往動一小時必須休息三小時,所以早上六點必須「回家」休息,好應付夜的到來。
由于有外人住宿,他們往日的大肆動作全收斂成輕手躡足,感覺文雅有氣質多了,散步成了它們的主要休閑活動。
城堡中的人大都習慣家具不在原位,天一亮做的第一件事,是尋找家具並搬回適當位置。
不過最近輕松多了,怕觀光客懷疑鬧鬼拿家具來摔來打,在雷恩三令五申之下,他們會盡量走回原位再休息,絕不四下一方便就立著不動。
就算未能及時走回原位,也會在不遠處被發現蹤影,找起來毫不費力。
臂光客的到來對家具而言是麻煩事,但以佣人來講是一大福音,節省了不少時間去做額外的工作,不怕臨時找不到盤子、碗碟。
「銅鏡婆婆,近來身子骨可好,許久沒兒你出來走動了。」吆喝箸一群瓷杯孫子的骨瓷女乃女乃笑容可掬。
「甭提了,我的房間里住進一對觀光客,疑神疑鬼地害我動也不敢動,生怕他們發覺我有生命。」撫撫年歲已久的彩繪刻紋,她感慨一嘆。
「是不太方便,上回我家小四差點回不來呢!」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想想多可怕呀!小四不過下個樓和煤鍋玩躲貓貓,沒注意有個失眠的觀光客正要去泡杯牛女乃暖暖胃,趿著拖鞋的大腳眼看就要踩下。
好在轉盤機小子機伶,拋出長長的電線一卷,不然她準會少個天真、可愛的頑皮孫子,像瓷壺媽媽一樣被輕心的佣人踩個粉碎。
這些年在管家的細心保護下,他們「死亡」的機率幾乎降到零,除非有新進的女佣粗手粗腳忘了規矩,否則他們是最快樂的一群忘憂者。
可惜陌生人的進駐打破兩百年來的寧靜,家具們個個膽戰心驚,害怕踫上壞心腸的觀光客,不太敢正大光明的吆三喝四。
整夜好像小偷似的偷偷模模,躡手躡足貼著牆壁防東防西,一見生人靠近馬上立正站好。
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呀!多安詳、多平和,與世無爭。
「熱情馬桶都不唱歌了,上次有個女孩子尖叫的沖出浴室傷了他的自尊,現在他整日哭泣,滴滴答答地吵人安眠。」像是水管漏水。
早也漏、晚也漏,不得安閑。
「那小子太多愁善感了,藝術家的通病,少了他的歌聲也清靜些。」不然鬼吼鬼叫的雷鬼音樂真的很吵。
他和電吉他先生是一對活寶,一有空就拚命練歌喉,也不管其他家具接不接受。
「說得也是,我家小化妝台最愛听弦琴先生的美妙弦音,老是嫌熱情馬桶安靜不了。」銅鏡婆婆一掃愁容發出閃亮鏡光。
「呵……小孩子嘛!咱們都活了兩百年,哪像這些個五、六十歲的小朋友。」日子過得真快,一晃眼又是個百年。
兩百年前他們還是毫無知覺的死家具,一日來了位叫馬拉吉亞的魔法師,為了討好城堡主人的歡心將女兒下嫁于自己,所以施了魔法讓城堡里的家具活了過來,小丑一般獻媚阿諛。
誰知城堡主人是高興得無法形容,天真、活潑的女兒卻不喜歡一起床找不到自己的衣櫥、梳妝台,私自嫁予另一座城堡的主人。
傷心的魔法師忘了收回魔法便不知去向,自此,凡是入了魔法城堡的大小家具便在無形中有了生命,因此近年來堡里鮮少添購新家具,以免太過飽和。
「想想都老了,咱們不像酒櫃博士那麼堅硬,哪天不小心弄破可就完了。」骨瓷女乃女乃不免憂心了一下。
她更擔心貪玩的小瓷杯。
「別想太多了,咱們雖然易碎可不怕蛀蟲,木頭一遇潮還不是毀了,到時整個腐爛連片小碎渣都不留。」她安慰著道。
「還是銅鏡婆婆想得開,我……哎呀!有腳步聲,小瓷杯們快回來女乃女乃身邊站好,別出聲呀!」
焦急的一喚,七、八個小身影連忙邁開小步伐,緊張萬分跌跌撞撞的靠攏,活像閱兵台前的小兵神情緊繃,不敢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