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大笑聲讓她有些不安,莫非真要無聊的整她冤枉?
「好好的憑吊妳目前的老鼠窩,再過幾天妳就得搬出去。」不信她能有心思在課業上。
「什……什麼意思?」只要不是粉紅色的少女房她都能接受,老鼠窩也算是頂級享受。
目中無人的薇薇安朝她臉上拋下一張通知單。「不好意思咯!妳住的那一層宿舍打算改成貴賓室,目前的『平民』宿舍沒空房。」
好毒的一招,慶幸不住在宿舍的芬蘭暗自松了一口氣,搬家很費時、費力。
「妳打掉我的宿舍?」不裝結巴的安曉恩訝然的睜大眼。
「咦!妳不結巴了?」一間小房間算什麼,她一句話學院哪敢不照辦。
安曉恩以笨拙的動作扶扶下滑的眼鏡。「被妳嚇好了。」
鮑報私仇,這人的氣量未免太小。
「哼!妳最好趁早準備走人,真不曉得學校為什麼要接受你們這些髒兮兮的有色人種入學。」薇薇安口氣十足的歧視。
一說完,飛揚的鬈發一撩,她得意非常地帶著一票保皇黨走人,像是打贏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宛如女王般睥睨群雌。
她是驕傲的,非常自信能得到所要的一切,予取予求慣了,她會不計代價得到她認為應該屬于她的榮耀,所以她請求身為上議院議長的父親捐一筆錢修繕貴賓室,好隨時在以家長身份來學院走動時休息。
藉私人名義公然行驅逐之舉,幾個外來的留學生是不能與貴族對抗的。
「恩蓮娜,妳倒霉了,我只能安慰妳節哀順變。」事不關己,芬蘭說得輕松。
好個順變呀!「芬蘭,妳收留我吧!」
「甭談。」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好朋友是當假的呀!妳忍心見我流落街頭?」不賴上她能賴誰。
「就是好朋友才不能收留妳,妳知道我的處境並不安全,我不想害死妳。」芬蘭以客觀的角度分析。
萬一霍爾沙親王有奪權意念,第一個被開刀的人便是她,連累朋友的事她做不來,只有狠下心推掉。
「那我怎麼辦?挨家挨戶請問人家要不要收養東方小女孩?」安曉恩自我消遣的說。
芬蘭好笑地扯扯面紗,「少在我面前裝可憐,妳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為了確保安全,她忠心的部屬會撤查身邊每一個人,以達到萬無一失的地步。
「人家說黑人的心都是黑的,果然不錯。」她故意翻臉的哼了一聲。
「我還不算太黑,肯亞的諾密絲公主才是真正的純黑。」她只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黑得不夠徹底。
不過她一直以身為黑人而驕傲,他們的祖先已不再是次等國的奴隸。雖然國家不大,人民不到六百萬,但是那里是孕育她生命的地方,她永遠懷著敬重的心情去面對,它是沙漠王國中少數的綠洲國家。
咖啡和可可亞是主要外銷產品,佔了全國稅收的大部份財源,是一塊令人眼紅的寶地。
「煤笑鍋底黑。」安曉恩用中文嘟嚷了一句。
「別用我听不懂的語言罵我。」刻意不讓人了解的語句肯定非好話。
真敏銳,不愧是未來的女王,不曉得以後向貝南王國買咖啡豆有沒有折扣。她再問︰「真要讓我自生自滅?」
「撒嬌的方式對我沒用,妳只要向妳哥哥們開口……」馬上由麻雀變鳳凰,華廈美服不缺,僕從成眾。
「噢!不,那是我的惡夢。」安曉恩受不了的一拍額頭,死也不肯向那幾個變態的哥哥求援。
好不容易逃出地獄般的天堂,她才不自投羅網回去當他們的芭比女圭女圭。
「恩蓮娜,惡夢往往最真實。」取笑的彎起唇,芬蘭不忘給予忠告。
鏡片後的迷人雙眸朝她一瞪。「我確定妳在落井下石,妳、真、善、良──」
「哪里、哪里,好朋友不提點怎成。」她做好逃生的動作。
「芬蘭•貝里,我要挖出妳的黑心。」她還笑得出來,可惡。
風追逐著雲,兩個不起眼的女孩在草坪上追逐,年輕的生命是不該有煩憂。如同此刻的她們。
※※※
一道猶豫不決的身影在進與不進的關口徘徊,及臂的長辮子隨來回走動的主人晃來晃去,一刻不得閑地數著地上的腳印。
手握著字跡鮮明的推薦信函,沒有打工經驗的安曉恩還當真不敢上前,就怕笨手笨腳地惹人嫌棄。
在家里她一向不用自己動手,繼母和四個哥哥會搶著幫她做,說什麼公主是等人伺候,鄙事由鄙人負責,她的工作是監督。
進了廚房會被廚娘趕出來,理由是怕她被油燙到手,想種種花又嚇得老園丁連忙拋下花肥要她別傷了玉手,到了閣樓想喂喂野鴿,女佣馬上掃把一拿地驅鳥,生怕弄了她一身髒。
就算搬凳子拿高處的書也不可以,她親愛的老爹立刻命人把櫃子鋸短,讓她不必辛苦的爬上爬下。
人家羨慕她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其中說不出口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明了,被人當成易碎的女圭女圭可不好受,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能來英國留學。
像她一身的拙相就是出自三哥安承薩的手,創造美感與流行的服裝設計師把她弄得這麼丑也真難為,他和其它哥哥怕她太「美」會引來壞人的覬覦,堅持要為她變裝。
其實,英國的美女才多呢!她根本不算什麼,像令人無法產生好感的薇薇安就美得驚人,與她一比較其它人立刻黯然失色。
杞人憂天根本是沒必要,他們太愛操心了,連帶地讓她沒社會歷練。
這麼大的古堡會不會有古怪的管家,像電影中不苟言笑,一個正經的嚴肅樣,動不動就出現在人家背後問一句︰「你要吃什麼?」
說實在話,如果是這樣她一定嚇得半死,她的膽子還沒發育完全禁不得嚇。
其實她猜測的離事實不遠。
安曉恩踮起腳尖想一窺城堡內部,十分好奇住在里面的人長什麼樣子,有沒有滿臉蒼白的吸血鬼,探頭探腦的她不自覺的掉了推薦函。
「安曉恩,二十一歲,台灣人,聖瑪麗學院一年級生,主修中國史,副修英國文學……」
安曉恩月兌口糾正,「快升二年級,過了寒假我就……喝!你……你是誰?」好高的男人,他由哪里鑽出來?
斯文溫和的清俊男子揚揚薄紙,「妳來應征打工吧?」
「我……呃一開始是啦,可現在……」她睹了一眼高聳的圍牆,「還是算了。」
「小孩子不可以遇到挫折就退縮,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他像是和小女孩講話似的拍拍她的頭。
很討厭被人模頭的安曉恩一把搶過推薦函並撕了它。「我不是小孩子。」
他瞄了瞄她看不出三圍的身軀。「看來妳的營養不是很好。」
「我家里很窮可以嗎?三餐很少吃牛排。」她恨恨的月兌口而出,一手環抱著前胸。
她並未說謊,他們一家七口都不愛吃牛排,一見到牛排上桌就皺眉頭,所以牛排被排除在大魚大肉之外,不在西餐料理桌上出現過。
「是很窮,妳被錄取了。」他同情地捏捏她沒肉的臉頰,感覺還不錯。
皮膚很細很滑,可惜一副大眼鏡遮住三分之一的臉。
「嗄?」他在說什麼?
「小恩恩,妳的下巴快掉了,我是說妳已獲得這個工作。」太好玩了,她真像夢游仙境的艾麗斯,一臉驚訝。
「恩恩就恩恩,干麼加個小……咦!你剛才用中文和我交談嗎?」安曉恩雙眼大睜,不會吧!銀發金眸的阿督仔怎會說中文?
不過,他的銀發好漂亮,像漫畫中的男主角。
她的表情可愛得讓他發笑。「先母是台灣人,我未來的大嫂算是上海人,會說中文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