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欣慰的伸手去接,剛想有個好學生真不賴,誰知香味在他鼻前轉了一圈,咖啡杯依然在她手上,舒舒服服地手一抓便是塊剛出爐的餅干配著喝,氣煞他了。
「別惱,廚娘正在底下忙著,一會兒就有得享受。」又不是外人,用不著客套。
「都快火燒眉毛了還盡想著吃,我是冒著生命危險來通知你逃命。」可是他的表情卻不見慌色。
瞥到龍御海癱在地板上,瓊斯低扶起他坐在躺椅上,畢竟醫者心尚未滅。
「如果我不了解你,我會感謝你的熱心腸。」就像小雞對黃鼠狼說︰謝謝你吃了我。
「不跟你這個忘師恩的叛徒講,我和小伙子聊你的生死大事。」可惡的小丫頭,就愛扯他後腿。
「希罕。」她端著咖啡走到窗邊,優閑地斜倚窗台望向外面。
這兩個老少師生真絕。龍御海笑了笑,「瓊斯醫生有事但說無妨。」
「你曉不曉得她不是人?」至少並非尋常人。
「人身攻擊呀!老頭。」沙越雋不滿地一噴。
「誰理你,臭丫頭。」說不理還是回了話。
「話說重點,我不懂你說她不是人是何意思!」她明明是人。
瓊斯露出一副只有我知你不知的得意樣。「她是女巫。」
「嗯,然後呢?」
「你不驚訝嗎?」他臉一堵地滿是不快。
他腳一好,天上人間都會追上去。
「那你怎麼辦?」
「我沒關系,他們不致會動我。」頓感窩心的龍御海曖了表情。
沙越雋噗哧一笑的撫撫發。「你當我關心呀!逗你開心罷了,人都來了。」
「什麼人?」他抓過拐杖一拉,一拐一拐地走到窗邊一視。
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人潮直往宅子來,為首的一人是眾信徒擁戴的斯高神父。
「一群自稱上帝使者的黑翼惡魔。」
她發出邪異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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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曼徹斯特教區的信徒隨著斯高神父的腳步前進,臉上泛著神聖和視死如歸的神憎,要為保護家園而戰,絕不讓親人受巫邪之害。
十字架、大蒜和聖水,農夫們肩背農具,婦人拿著掃帚和鏟子,工人手上高舉十字鎬,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應有盡有,叫人眼花撩亂。
丈夫牽著妻子,小孩在後面跟著,小貓小狽也沒缺席,還有一群鴨子走在最尾端。
吹笛手的故事正在上演著,眼前—場滑稽鬧劇不就逼真寫實。
「藍依兄弟,普若西亞姐妹,你們確定女巫住在這宅子里?」
為求毋枉毋縱,斯高神父慎重的再問一遍。
「是的,神父。」藍依•哈吉森的口氣充滿畏懼。
「她的確住在里面,一步也沒離開。」派人監視多日的普若西亞堅定的說。
「她承認自己是女巫嗎?」斯高神父握著胸口垂掛的十字架,默念聖子聖父之名。
普若西亞將怨氣掩藏在恭敬表相下。「雖然並無開口承認,但她已用行為警告我們。」
「嗯。」
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萊根家族一直是教區內捐獻金最豐盛的教徒,一家都是信奉天主的虔誠信徒,誠信度是百分之百。
而且據她的描述和另一位姐妹相符,長發高姚帶著一只黑狐,五官端正微帶邪氣的東方臉孔,一、兩個月前騎著掃帚由天而降。
兩相之下,可信度就更高了。
「斯高神父能收服她嗎?她是頗為厲害的女巫。」最好燒死她永絕後患。
威信遭質疑的神父有些不悅,「在神的面前是無疑惑的,普若西亞姐妹不該懷疑天主的力量。」
「是,天主是唯一真神,我敬愛她如敬愛你一般。」她口里說著仁慈,心底隱藏著殺意。
「好孩子,天主會賜福給你。」他在她額前一點。
「神父恩賜,我們要直接沖進去抓女巫嗎?」普若西亞手中緊握著一瓶聖水。
神父考慮了一下不打算親身涉險。「就用群眾的力量逼她現身吧!」一說完他對信徒說了一些話,一行人就站在宅子外頭,鼓噪的群眾揮舞著手上的器具,高喊著︰女巫出來、女巫出來、女巫出來……
許久之後仍不見動靜,少部分人有暴動的趨向,情緒開始激昂起來。
突然,一陣狂風吹起,前面的幾十人順勢而倒,連帶地壓倒後面的人,像起滾輪效應似地全躺平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頓地直發毛,女巫之說更為傳神。
斯高神父掙扎的站直身,漲紅的臉維持神職人員的威儀,高聲地對著信徒精神講話,激勵他們要勇于面對邪惡,率先喊出口號——
「打倒女巫。神愛世人。」
一呼百諾,眾人群激憤地跟著他高呼︰打倒女巫,神愛世人,打倒女巫,神愛世人……
只是他們似乎把神旨誤解了,既然神愛世人,女巫亦在其中呀!
矛盾。
突地傳來嘎呀一聲,壓下所有的喧噪聲,鐵門由兩側拉開,一位出塵絕色的東方女子抱著一只黑狐出現在門口,盈盈笑靨朝眾人一綻,看得大伙一陣迷炫,不知作何回應。
其中一位誠實的年輕男孩迷戀的說出教友們心里的話語。
「好美的女孩!」
第九章
「好心點,孩子,你別在我的面前走來走去,看得人煩心。」不緊張,全叫他挑起惡意。
「一點也不幽默,醫生。」他用的是拐杖,有四條腿在搖擺。
雋兒已經一天一夜沒消息了,憂心如焚的龍御海在宅子里干著急,拄著拐杖來回走動,不時望向外面查看有無動靜,打算在第一時間沖出去。
雖然心上人一再擔保沒事,可是人不在身邊硬是難以安心。
找了個借口支開凡事愛大驚小敝的桃莉姑媽,大大的宅子突然地就冷清下來,現在室內的溫度似乎又低了好幾度,原因是有個冰山女巫坐在角落,認真的研究康熙時期的古董花瓶。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用一直干焦急影響別人的情緒,老人家的腦神經容易衰弱。」眼都快成吊鐘了。
苞著他的腳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地搖晃著。
「沒人要你越牆而來,去陪桃莉姑媽到倫敦批管絲窗簾。」有他在。更煩心。
瓊斯一嗤地揚揚眉。「女人家的事何必重視,隨便哄哄就開心了。」
他只說一句話,她馬上興高采烈地往大城市回,多單純的可愛婦人啊!
「臭老頭。」一遇冷冷的聲音傳來。
「咦!她在說什麼?」瓊斯的中文不太靈光。
龍御海沒耐心地用英文再說一遍,他都快急死了,醫生還有心思在意旁人的一言一行。
「小丫頭,你是不是在諷刺老人家?」不可愛,老是用眼白睨人。
「多珍重。」女子不帶感情地道,視線停在花瓶紋路上。
「你會說英文嘛!吧麼裝神秘戲弄人。」現在的年輕人真乖張。
「蠢。」她又用中文一說。
「阿爾朗斯,她是不是在罵我?」他以前听絲丹亞念過一次。
「她是在罵人。」因為他也想開罵。
壞小孩。「坐下來等嘛!晃來晃去不累嗎?」
「被當成女巫架上火刑台的女人是我的愛,你以為我能靜下心嗎?」不行,他非去教堂瞧一瞧。
「她本來就是女巫嘛!被火燒死是常事。」上回那個還燒得面目全非呢!
「瓊斯•山南,打擊我的信心你只會死得更快。」龍御海凶狠的一瞪。
「你太小題大做了,瞧人家的姐妹多悠哉,一副死不了人的模樣。」冷冰冰像阿爾卑斯山的冬雪。
兩個男人同時把眼光投注在一臉冷淡的女人身上,實在看不出她哪里有女巫的特性,對人愛理不理,一開口就沒好話,維持同一姿勢亦不嫌怪,活像石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