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破邪不服氣的扶著她的肩膀說道︰「除了皇位我給不起外,你要什麼都可以。」
褚姁霓笑得很淡薄,「一座林子,一間茅草屋,往來樵夫野婦,不問世事遺世深居,不再有血腥。」
「霓兒,你……」分明在為難他,名利他不放在眼里,但國家安危地無法置之不理。
「我已經受夠了親人在身旁死去的惡夢,不用你來多添一樁,我不想看見士兵抬著你的尸體到我面前說一句『節哀順變』。」
不,夠了,她要終止惡夢的延續。
「我不會死的。」單破邪保證地一說。
「生死豈能由人定,戰場上哪一個倒下的將軍是活著的,他們希望死嗎?」戰爭可怕而無情,瞬間即可奪走上千上萬條人命。
「你太悲觀了,霓兒。」他不贊同褚姁霓的論調。
「九十六條人命血淋淋地呈現在我面前,我想我比你更能體會人世無常。」她只是點明事實。
人世無常,變化萬千,誰也不能料定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尋一份平靜才是最終歸處。
「我不與你爭辯,咱們回去吧!」單破邪握著她的手便要往回帶。
她以劍身撥開,「不,我不打算跟你回去。」
「你還在在意蓮姬的事?我說過會做了斷的。」干麼那麼小心眼。
「不是因為她,你答應給我一個名字。」私情可以深埋,仇恨豈能或忘。
「什麼名字……你是說滅門凶手?」他表情一異地閃過遲疑。
「這不是我答應嫁給你的條件嗎?你剛才少給了我答案。」因為他急著恭迎「未婚妻」。
懊告訴她嗎?「等我們成親之後再說。」
「我現在就要知道。」褚姁霓非常堅決地咬清一字一句。
單破邪生氣的吼道︰「你就這麼等不及要去送死?」
「因為死的是我的家人不是你的親朋好友,所以你能無動于衷不當一回事,反正你能一夜無夢到天明,不用害怕惡鬼擾人。」
「不公平……」
「是不公平,我作惡夢的時候你在哪里?如果死的是你的至親,你會說沒關系嗎?」
「我表現得很差勁是不是?」他想他的復仇心會比她更劇,非要凶手一家陪葬。
「是毫無表現。」她說得刻薄。
單破邪苦笑地搖搖頭,猶豫著要怎麼開口,突然,身邊的草叢發出窸窣聲。
「將軍,你怎麼不告訴仙子姊姊她的仇人是吳統領呢?」
「小青子——」他怎會在此地?
褚姁霓狐疑地看著兩人的神色,「吳統領是誰?」
「將軍的舅爺吳東權呀!仙子姊姊不曉得嗎?」何青一副深感困惑的樣子。
「舅爺?!」一股沖天的怒氣由小骯竄上她眼底,他又騙了她。
「霓兒,你別沖動,他是朝廷命官動不得,我不告訴你是因為……」單破邪倏地瞠大黑瞳。
出手極快的柔荑點住他的穴道。「原來你也是護短之人,我錯看你了。」
「你誤會了,霓兒,我是為你著想,不願你被官府通緝。」國有國法呀!
「舌築蓮花好生佩服,憑我獨步江湖的易容術誰能抓得了我,狡辯之言何其可惡。」褚姁霓根本不听他的解釋。
「難道你不想和我長相廝守,打算一輩子戴著人皮面具?」他憤怒的狂吼著。
她仰天笑得淒厲,「將軍,這是你的伎倆之一嗎?用溫情軟化我心中的恨。」
「不許你污蔑我對你的愛,仇恨真的比一生幸福重要嗎?」單破邪的眼底泛著氣憤的紅絲。
他的愛終究化解不了她的恨。
「對我而言,幸福是什麼呢?你怎能要求一個被仇恨困住的人去理解幸福,而我真的看不見你的愛在哪里,看不見……」
褚姁霓像是絕望的溺水者,放棄求生意念的往下沉,苦澀而空洞的狂笑離去,口中念念有詞,「看不見……看不見……」
「小青子,你該死!」解不開穴道的單破邪朝何青咆哮。
何青瑟縮地吞吞口水。「將……將軍,怎麼辦?」他又不會解穴。
不過插兩句話,他怎知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波。
「去找陳副將來,快。」
「噢!我馬上去。」
而他還真的很快,一拔足就飛得無影無蹤,氣煞在他身後有氣無處發泄的大將軍。
秋意襲人,它帶來冬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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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凌蓮姬的一道命令,本因貪瀆罪名而押入水牢的吳東權被釋放出來,他得意揚揚地大搖大擺,神氣得宛如山犬般仗勢睨人,橫行于軍營中不可一世。
他就說嘛!人若找對靠山可保萬世昌平,福蔭子孫。
幾萬件冬衣算什麼,公主小指頭一搖搖就當了事,沒人敢說第二句話。水才浸到膝蓋口就讓人提了出來,必恭必敬地送上乾淨衣物一換。
人若運氣來時城牆都擋不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管那無情的外甥軍令如山,還不如刁蠻公主的任性一為。
丙然拍馬逢迎是有好處的,只要幫公主一點點小忙,除掉她眼中那根小小的芒刺,回皇城之後必可官升一品,弄個小將軍玩玩。
到底是如何的絕色能教剛強男子折腰,要是他能嘗上一口的話……嘿嘿!包管小美人樂得上了天,祖宗八代的姓氏都給忘了。
驟地,他眼楮一亮,口水都快流下嘴角。
美,太差了,簡直是人間絕色,若能一親芳澤,他折壽十年也甘願。
「嘖!哪來的美人兒,你不曉得軍營重地不可擅闖嗎?」吳東權調戲地以眼神色婬。
「你是吳統領?」冰冷的女音由絕子口中緩緩吐出。
他可驕傲了,不知死到臨頭地想染指她。「你是想來投懷送抱不成?」
「回答我。」
「這麼漂亮的臉蛋不該橫眉豎眉,來,爺兒疼疼。」吳東權色心不減地伸出狼爪。
一道紅光掠過,五根手指頭齊節落地,慘叫聲隨即響起。
「越美麗的花兒越扎手,沒人教過你這個道理嗎?」此人穿著將領衣裳,階級應該不低。
我的手指……「你削我……我的指頭……」吳東權開始害怕地護著手後退。
「你是不是吳東權?」劍一比,寒光泛著無數人命的碧血。
他提防的用著戒慎神色盯著她,「你……你找他有什麼事?」
「你只管回答我,是或不是?」她語氣一冷的以劍尖逼近。
「當……當然不是。」他立即予以否認。
在世道險惡的官場中能鑽研出好前途,憑藉的不只是圓滑手段和心機,還要會察言觀色,見險就閃、有難即躲才是生存之道。
一看到她冷清陰肅的神色,出手又快又狠不懼王法似的冷酷手法,便可知其一二,絕非一般的練家子。
明哲保身的道理他可精得很,美人雖艷卻陰狠無比,為了他這條老命著想,還是少言少事,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就是吳東權。
大丈夫能屈能伸,先避開眼前的劫難再說,斷指之仇來日必報,非整得她生不如死,叫苦連天。
他吳東權好的本領不多,壞點子倒有一大堆,不怕制伏不了一個水漾的冰丫頭,準教她直的走進來,橫的躺在他腰桿底下任其擺弄,一輩子翻不了身。
「你不是?!」褚姁霓不相信他的說辭,眼神閃爍者非好即盜。
吳東權裝起無辜的表情,「吳統領是何等威風的大人物,小的給他牽馬都不夠資格。」
「他人在哪里?」拙劣的裝模作樣,你太低估我紅線女。
「在營房休息吧!人家是大官耶,哪會到處溜達。」啐!臭婊子,手快疼死了。
「是嗎?」你再裝吧!碧血劍在悲鳴。
一臉痛苦的吳東權哈著腰,「我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