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總管,你在趕本宮?」
螓眉一蹙,出落得娉婷嬌美的玉人兒百般煩憂,豐潤的雙頰已消瘦幾分,更顯清麗。
「公主可別折煞老奴,多給老奴十個膽也不敢冒犯天之鳳女。」皇家嬌子可盡會磨人。
「你嘴上說的是奉承話,可心眼里巴不得本宮快滾出郡王府是吧?」她就這麼惹人嫌呀!
巴圖的腰彎得快折了。「公主言重了,老奴句句實言。」
話雖這麼說,但他心里卻犯著嘴咕,嬌貴的天之驕女哪里不好待,偏要賴在郡王府不走,豈不是存心找他麻煩?
前些日子宮里流傳些耳語,說是和孝公主因遭煒烈貝勒退婚而心性大變,原本溫婉的個性變得不馴,老是不帶侍衛私自出宮。
就好比現在。
鮑主的身份崇高如天上鳳凰,怎能「自甘墮落」地混跡市井,宛如彩鴉貶其光華?
結果,憂心過度的永妃娘娘為免親兒覓不著好夫家,因此向皇帝老爺建言,希望能盡快尋得一門好親事。
之後,听說某日,南蠻太子進宮面聖、在御花園匆見公主一面驚為天人,立刻向大清皇帝請允婚事,締結兩國秦晉,以祈永不爭戰。
縱是心疼的嬌兒,但南蠻太子也是一介威儀如虎,剛直俊逸的偉岸男子,康熙爺也只好忍痛地應允親事,將愛女和親于南蠻,郎才女貌必能成千古佳話。
此等流言在宮中傳來覆去,十幾種版本都荒誕地令人氣憤,使得向來備受聖恩驕寵的公主不問原由地棄宮而出,直想找人訴訴苦。
可是,蝶希剛受孕身子不適,根本無法和她好好交談,每每坐不到一刻時辰就吐得七葷八素,看得她也好想跟著吐,不等棣樊翻臉瞪人就溜了。
生育過後的銀舞身子虛不耐應客,沒有人情講的鋆鋒貝勒干脆閉門謝客,連公主都不見。
而傻大姐夢雲隨海願貝勒上船去,三個月內是回不了家的,所以去了也沒用。
一籌莫展的瑞敏只得苦著一張嬌容上恪抱郡王府求助,誰知這對侯鳥夫妻竟又下江南去懲奸除惡,撲了個空的嬌嬌女只好以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早晚要等到智慧過人的男姐姐,煒烈貝勒最愛的少福晉。
「你在偷罵本宮。」
冷地一僵的巴圖暗自叫苦。「公主,老奴年歲大了,禁不起嚇。」
「你少唬弄本宮,瞧你氣色紅潤地猛嘆氣,分明是心中有鬼。」端敏無理的說道。
「老奴是染了風寒才直咳氣,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他刻意地咳了兩聲。
她掩著鼻避了避,「成了,本宮是刁橫些,不致因你主子不在而遷怒砍你頭。」
是嗎?他不安地撫撫尚在的後腦勺。「公主不打算回宮?」
「回宮干什麼,無聊得要命。」她才不要當和親公主嫁至蠻邦。
「皇上不是已命太監總管傳召公主,若是抗旨會觸怒龍顏?」他好聲地一旁相勸。
「皇阿瑪已經不疼本宮了,本宮才不要回去承歡膝下。」她說得眼眶有點泛紅。
人家說帝王無情,最疼寵的龍女又如何?還不是成為政治籌碼。
「你誤會皇上了,皇上是為公主找個額駙來疼寵,多個人來照顧你的一生。」巴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違心話。
「本宮身邊的人還少嗎?根本是皇阿瑪不知听信哪位妃子的枕畔軟語,想要本宮遠離才是。」
端敏愈想愈覺得所料甚是,在宮內的皇子皇女中就數她最得寵,眼紅的嬪妃們為了自己不受寵的兒女而耍心機,認為她一出閣後,自己的兒女必能重獲皇阿瑪的注意,博取歡心。是廣慈宮的寧貴妃?還是昭陽殿的賢妃?
或者是才剛誕下皇兒的襄嬪呢?
「要是二皇兄能沒瘋就好了,他一定會挺身相護。」她想來臉色不禁黯沉了幾分。
巴圖很想回她一句︰二阿哥沒瘋,只是礙于局勢不得說破。
現今朝野都當二阿哥真瘋了,史官大筆一揮全記錄在史書中,除了少數幾位親近好友及皇上知情外,旁人不得而知他是故意裝瘋以逃避太子之責。
如今娶了單純、天真的小王妃!兩人快活地游遍三川五岳,都快要樂不思蜀地忘了皇上的密令。
「公主,二阿哥鴻福齊天,必能否極泰來。」伶利的侍女白金兒在一側安撫著。
端敏輕慨地模著隨身長鞭。「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等二皇兄痊愈,本宮大概已是好幾個娃兒的母後。」
多驚心的畫面,她打了個冷顫吸吸鼻子。
「公主,你別傷心嘛!總會想出個好法子逃婚。」不過南蠻是遠了些。
「逃婚!?」她的眼底一亮。
巴圖和白金兒立即有不好的預感,趕緊一人一句地沖淡一時失言。
「貴為皇室宗女不可做出有辱祖宗顏面之事。」
「公主,凡事別意氣用事。」
「要行得端儀呀!鮑主。」
「皇上肯定會氣得直捻龍須……」
端敏的耳中可裝不進這些諫言,一心要逃避皇阿瑪的指婚。
心想只要尚未正式頒令,她下江南玩個一年半載再回宮,等不及回國的南蠻太子必會放棄她,另選其他宗室之女和親,到時就可大大方方地入宮請安。
想至此,她的眉眼全笑彎了。
「公主,不可呀!」
她一嗔地用鞭身輕頂白金兒。「到底誰是主子,真多話。」
「呃!鮑主,你要逃婚請先回宮,別連累恪抱郡王。」巴圖覺得頭大。
「哼!男姐姐怎會有你這等貪生怕死的奴才,簡直壞了月剎之名。」
「我的祖女乃女乃好心點,月剎已‘死’,別讓她再從墳墓里跳出來。」他嚇得四下張望,怕多事人傳了出去。
端敏收斂的嘟著小嘴。「本宮一時沒記性嘛!」
他能怎麼回應,公主是千金之軀,總不能打罵一頓要她學點教訓吧!
「你在替本宮嘆什麼氣?」她又不會出賣男姐姐。
「公主听錯了,老奴鼻子塞住了,用嘴巴呼氣。」遇上個被寵壞的鳳女,他只有暗自嘆息。和孝公主本性並不壞,在一群爾虞我詐的皇子鳳女中算是單純可人,未沾染上太多宮廷驕縱之氣,不懂防人和算計,是後官中的惟一清流。
但她畢竟身處皇室,在受盡眾人寵愛和呵護的情況下,難免有些貴氣,不太能理解人情世故,以為天下是愛新覺羅氏所有,平民百姓自然都該是順服她的僕從。
雖然她曾幾回偷偷出宮,但也僅在天子腳下的北京城逛逛而已,鮮少能出得了城門。
惟獨一次逃過守城將士的眼目,就是救了和碩公主那回,讓夢雪得以嫁給她心愛的海協貝勒。
一道模糊的男子身影浮上端敏腦海……
「白金兒,你還記得那個不甩本宮的臭高人嗎!」
白金兒側著頭一想。「公主,那次是呼苗兒陪你出宮,奴婢不識。」她還記得當時自己被留在宮中當替身掩人耳目。
不過呼苗兒有提起過此事,還氣呼呼地說那高人太蔑視人了,竟敢瞧不起當朝鳳女,惹得公主氣憤地直跺腳,清麗的小臉蛋全皺成一團。
「這回你要不要隨本宮去見識見識?」端敏的眼中洋溢興奮之光。
「見……見識!?」白金兒吶吶地瞄向直搖頭的巴圖總管。
「咱們來學端儀郡主仗劍江湖行,玩個痛快再回宮。」俠女耶!真威風。
她已經可以想見受萬人尊崇的盛況。人人皆用傾慕的目光來贊揚她的仁義之風,走在街上多神氣。
「可是公主你不會劍術呀!」她的人頭……嗚!快要不保了。
端敏得意地揚揚手中物。「本宮有長鞭。」
「嘎!?」鞭長能救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