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吃黃連,吳掌櫃算是栽了個跟頭,苦著一張不情願的憋蛋臉,吩咐跑堂的一一將菜肴交給底下的胖乞丐。
而胖乞丐再遞給蹺腳坐在酒甕上,無法無天的囂張小乞丐,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一胖一瘦的乞丐大咬美食,卻無人想到要去衙門找官差。
畢竟狂妄至此的乞丐世間少有,他們已經氣到忘了理智,只想著事後要如何修理小乞丐。
一番酒足飯飽後,小乞丐打了個嗝,從容地跳下酒甕,拉著胖乞丐要離開,吳掌櫃看機不可失,正打算一拳打向小乞丐的後腦。
誰知他突然回頭一笑,手中玩弄著一只翠玉墜飾,吳掌櫃的手頓然停在半空中,露出惶恐的神色。
「老奴該死,老奴不知嬌客……」他的身體微微打著顫。
小乞兒揚手阻止他的奴才論。「多做事,少說話,以後眼光放低些。」
「是是是,老奴遵命。」
于是,胖瘦乞丐在吳掌櫃的哈腰諂媚下退場,大家都一頭霧水,有人不免發出疑問。
「他是誰?」
吳掌櫃一瞪,吆喝手底下的人清理一下重新招呼客人,沒有回答一字一語,
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好險這位小祖宗手下留情,不然後果堪慮。
听說被玩垮的酒樓茶肆不在少數,他算是逃過一劫。
嗯!回頭得去廟里上柱香,感謝神明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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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厲害哦!我好久沒吃這麼飽了。」五更模模微突的肚皮,滿足的傻笑。
別人一吃飽是想睡覺,小乞兒反其道而行,需要找點「運動」消化消化。
滿街的災民乞丐給了他好念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偶爾做做觀音也不錯。
「揚州城誰最有錢?」
「追雲山莊。」五更不假思索的回答。
「主子叫啥?」
「好像恩什麼隨的。」他不太清楚。
「恩天隨?!」他有些懷疑的提起這個名字。
「對對對,就是叫恩天隨。」五更很高興的說道,小乞兒反而一臉迷惑。
是他嗎?這個姓恩卻忘恩的混蛋。
不管了,當他倒楣,誰教他剛好叫恩天隨,同名受累是活該。
「五更呀!想不想看熱鬧,我告訴你……就這樣……那樣……」
「嗄?」不要吧!五更真想逃,可惜一根麻繩套在他脖子上。
第二章
「是我。」一聲清脆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丙然是他。
那張死人臉千年不化,百看百厭,叫人想在他的臉上抹一把屎。
心念一起,手不由自主地拿起綁蒲葉的草繩,甩呀甩呀的就這麼飛出去,可惜錯估繩子的長度,落著點自然有誤差。
真是可惜呀!沒有屎臉可瞧。
「小家伙,賺命活太長了嗎?」
恩天隨冷眼揪著滿臉污濁,一頂破帽蓋住半張臉的小乞丐,維持良久的冷靜、漠然出現一絲絲裂縫,強抑著不捏碎小乞兒的沖動。
「小家伙小家伙,當自己是鎮石公呀!」小乞兒小聲地嘟嘟嚷嚷。
他不在乎被人听到,反正這人的功夫如何他清楚得很,比生養他的娘還明白。
臉皮微微抖動,恩天隨冷冽地搭下一道寒語。「誰指使你來滋事生非?」
「恩大便,呃!不是,恩大莊主。」噢哦!變臉了。「貴莊財豐糧足,施舍一些給我們這些小乞丐不為過,種善因得善果,不然……」
「嗯」他音一壓,眼中有抹陰沉。
他不認為這名小乞丐能口出贊言,果不其然
「不然瞧你一臉冰、兩眼種在山頂、鼻懸尿桶、薄抿的唇鐵定寡情,顱骨稜角太鋒利,一定克妻克子,八字不夠重……喂喂喂!說實話不致死吧!」
脖一縮,略過他一記掌臂,小乞丐得意地朝他吐吐舌頭,可愛又可恨。
好險,最近少用逃走招式,有些生疏,不過他的功力進步不少,差點避不過。小乞兒慶幸的拍拍胸口。
但他這一避,恩天隨突然有種莫名情緒,一種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頭,尋常人不易避過出掌極快的他,而且適時一閃。
除非此人是練家子。
可是從他的腳步中看出,他的武學造詣不高,內功修為卻不低,這令他想起一個人。
她天份高,根基深,不愛舞刀弄劍,只喜歡玩草拈花,只不過她玩得是藥草,拈得是毒花。雖然常年接觸增強功力的聖藥,內力深不可測卻不善刀劍拳腳。
唯一令她有興趣的是迷蹤幻移步,根據她當時的回答很絕,萬一毒不死人又打不贏,至少要跑得比別人快,免得丟臉。
「你叫什麼名字?」這個不怕死的小乞丐引起他深層的記憶。
名字?簡單。「小乞丐我叫柚子。」
「柚子?!誰取得怪名。」奇怪,這副目中無人的表情真像……她。
莫非被「凌虐」的記憶太深沉,因此將兩人影像重疊?
「什麼怪名,沒見識,哪個中秋不吃柚子,你的名字才怪得一塌糊涂。」小乞丐賭氣地拉低帽檐。
很少有人不怕他,恩天隨不自覺地勾起唇角微笑。
這一舉動讓柳膺月和江上寅有片刻怔忡,但那陣未曾消退的惡臭著實叫人反胃。
「大哥,雖然你喜歡挨罵,但眼前這陣容先處理一下吧!人的忍耐力是有極限的。」大哥定力真好,還能和小乞丐「閑聊」。
恩天隨拋了個怒目給他。「閉嘴。」
不想自找苦吃的柳膺月三緘其口,由僕從手中接過一條汗巾捂鼻,以免失態。
「拜托,你們的家務事可以關起門去拼個你死我活,義不容辭是積功德,險子孫。」太不尊重人了。
他個子是小了點,但不代表可以被忽視,對方好歹是個大戶人家,卻一點禮儀都不懂。小乞丐不悅地噘著嘴。
太……太像了,連霸道都……他不由得懷疑的一喚。「小奴,你不……生氣了?」
被喚小奴的小乞丐很鎮定地捉捉破帽的線頭。「柚子。我的名字叫柚子,不是你家的奴才。」
「好吧!柚子,你打算以……這些要挾我開倉放糧?」對于他的身份,恩天隨仍抱持懷疑態度。
天底下誰都可以惹,唯獨魔仙子季小奴不在此限,他是深受「摧殘」之苦,在沒肯定答案前,他不會割肉喂虎,徒增一身腥味。
「哎喲!你說哪話,小小乞兒豈敢要挾大莊主,我是在幫你添福添壽咧!」小乞丐夸張的兩手比畫著。
有仇報仇,沒仇練膽量嘛!要召集一堆乞丐可不容易,他們全怕了追雲山莊的威名。
若不是丐幫那個不要臉的老頭,死皮賴臉地求人家叫他一聲干爹,順便丟了個狗屁令牌當見面禮,哪叫得動這群丐幫弟子。
不過這令牌倒頂好用,隨口下了道命令,他們立刻月兌褲拉屎撒尿,收集了兩百桶「黃金」排繞在追雲山莊的大門口。
甚至不嫌髒地將一團團熱呼呼的「金子」用蒲葉包成不規矩型的小粽子,教人感動到想痛哭流涕。
可惜沒血沒淚的人不知怎麼感動,只好把眼淚鼻涕收起來,等以後有空再用。
「我不在乎,對于已經死過一次的人而言。」恩天隨仔細觀察小乞丐的小動作。
短短四年間建立起追雲山莊,他憑借的是敏銳觀察力和冷酷的掠奪,所以旁人怕他的絕情凶狠,不敢與之為敵。
裝扮成小乞丐的正是季小奴,她在心里踹他千百次,她最討厭他動不動就提那檔事,當年要不是她雞婆,想找個笨蛋分散兩位黏人精的注意力,哪會好心救了他。
這簡直就是在提醒她自己所做過的蠢事,甩不掉黏人精又拖了個麻煩精,害她童年悲慘不已,被逼背了五十七家武學秘芨共三百二十六冊。外加毒經、藥典、武林私密等等,背得她都沒時間玩,大部分時間都綁死在火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