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袁靜紫內心自我交戰一番後,擠出一絲笑容道︰「我說對不起是因為……你忘了嗎?我很想見父母……」
她沒辦法說出真相,因為害怕面對他黯然神傷的表情……她一定會哭出來。
听到這番解釋,齊君徹臉上迅速恢復神采──這代表她不是拒絕自己!
「你回去以後,我們還可以見面吧?」他欣喜地抓著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問道。
在他熱切的視線注視之下,她只能輕輕應了聲,「嗯……」
如果爹、娘,甚至是三王爺撞見這一幕,必然無法諒解她的所作所為吧?但袁靜紫卻不在乎,甚至產生寧可他們傷心也不要看到他的愁容的想法。
然而,沖動畢竟只是沖動,當理智重新回到腦海,她還是不斷提醒自己要記住禮節、德操,以及不久後將加諸己身的三王妃頭餃與身份,
不察她心思的齊君徹兀自眉開眼笑地道︰「我一定會規規矩矩地登門拜訪。」
猜想她的家教必定嚴格,因此他不打算胡來,而是決定從頭到尾待之以禮。
袁靜紫勉力維持著笑容,說不出話來。
她想退開離他稍遠些,好讓腦袋清醒一點,哪知腳下一滑,隨著一聲尖叫逸出喉嚨的同時,她摔下大石,齊君徹雖然眼明手快地出手想扶她,仍是慢了一步。
「還好嗎?」他忙不迭跳下石頭,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審視著,關切地問道。
揉著疼痛的筋骨,袁靜紫扯出笑顏,搖頭道︰「幸好這里是泥地,所以沒有大礙。」
「對不起。」對于自己的搭救不及,齊君徹感到非常懊惱。
「是我沒站好,不關你的事。」在他的攙扶下,她重新站了起來。
雖然沒有大礙,但她已經沾上一身的泥濘。
「咱們回去讓你換件衣棠。」
「不用了,騎了一大段路到這兒,要是這麼快就回去的話,時間豈非白花了嗎?」她沒說出口的是,事實上她希望這段獨處的時間能延長一點,就算是她自我放縱也好,她只想留住這些回億。
「只要你喜歡,以後我絕對會再帶你來。」齊君徹露出爽朗的笑容,承諾道。
他已經忍不住在心中編織起與她攜手共度的情景。
袁靜紫牽起笑容,默然無語。
「既然你還不想回去,那先找個地方讓你將手腳清洗干淨吧。」
「嗯。」她輕顰淺笑著點頭。
袁靜紫深深地望著他開懷的笑容,使勁力氣將它烙印到腦海及心底,這樣一個卓然不群的男子,她想必今生今世都忘不掉。
第6章(2)
齊君徹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嘴里餃著一根青草,雙眸眨也不眨地看著不遠處那道縴細的麗影,神情若有所思。
在這片山林中奔馳了十幾年,他從來都沒想過有天能帶著心儀的女孩來到自己閉著眼楮都能走的地方共游,想起命運的巧妙安排,他心中第一次涌現想要謝天的念頭。
那廂──
袁靜紫將骯髒的繡花鞋月兌下,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擺,讓一雙沾了不少泥巴的玉足浸在冰涼的溪水中,並來回走動,好將泥巴徹底洗去。
就在這時,從溪中的石頭縫隙里向外游出一個油綠綠的物體,她定楮一瞧後,突然不可自抑地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尖叫,並且飛快地拔足往齊君徹的方向狂奔而去──
齊君徹立時丟掉口中的青草,霍地起身,躍身奔到她身邊,一把摟住被嚇得花容失色,直沖進自己懷中的袁靜紫。
「蛇!有蛇!」她驚聲喊著,神色有著前所未有的慌張。
「怎麼樣?有沒有被咬傷?」他難掩心焦地問道。
受到嚴重驚嚇的袁靜紫將頭埋在他寬厚的胸膛,猛烈搖頭的同時也狠狠打了個寒顫──天哪!她從來不曾那麼近距離與蛇接觸過!
「那就好。」齊君徹來回摩擦著她的雙臂,柔聲道,「沒事的,我在這兒。」
「嗯……」面色慘白的袁靜紫在他的安撫下,飽受驚懼的心神逐漸平靜下來。
聞著她發間,身上傳來的幽香,齊君徹不由得收緊了雙臂。如果可以這麼一直摟著她,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對不起。」她滿臉嫣紅地推開他,不好意思地說︰「出來後一直狀況不斷,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這樣就叫麻煩,那我受傷期間給你帶來的那些叫什麼?」他微笑問道。
袁靜紫避開他似能燙人的深情目光,朱唇輕啟,「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是大夫嘛,你忘了嗎?」
對她的退避,不明就里的齊君徹只當是由于羞怯,也不以為意,輕笑著說︰「在這兒等我一下。」
他走到溪邊,彎腰拾回她的繡花鞋,回身蹲在她面前,就要替她穿上。
「我自己來就好了。」袁靜紫婉拒他的好意,蹲,草草拍干淨足下的塵土後,將雙腳套入鞋中。
「回去吧。」齊君徹溫言道。她今天受到夠多驚嚇了。
「嗯。」她這次也不得不同意。
哀著怦然跳動個不停的心口,一個念頭緩緩在她腦海中形成──這是上蒼的警告嗎?因為她諭矩了……她不該這麼做的,是不是?
「不走嗎?怎麼發起呆來了?」
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沒什麼……」對上那雙充滿關心的眸子,袁靜紫竭力克制隹突然涌現的想哭沖動。
如果可以毫無負擔地與他在一起,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回程時已經是日薄西山,山林間吹起了略帶寒意的冷風,袁靜紫不間斷的噴嚏聲惹得齊君徹眉宇間不自覺橫生好幾道紋路。
「著涼了嗎?」他關切地問著,一邊忙著解上披風。
「應該是。」她揉了揉鼻子,聲音扁扁的。
他將披風攬上她嬌弱的身子,「把這披上,回去後我讓人送桶熱水去你房里,讓你沐浴。」
「嗯。」他的貼心讓她很感動……他的溫柔真的會醉人呢!
「對了,還有,換個姿勢坐。」齊君徹突如其來地建議。
「為什麼?」她一臉困惑。
「這樣比較不會吹到風。」他讓她由原本的正坐轉為側坐,並重新替她兜了兜披風,盡量不讓一絲風有機會吹到她,並將她攬向自己的胸膛,殷切地叮嚀道︰「把臉埋著,免得再度著涼。」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呵護幾乎要粉碎袁靜紫這幾天拚命想重新築起來的脆弱心防……她知道自己不該深陷,卻又貪心的不斷汲取著他的好,這樣的她很可惡吧?以前,她從不曾想過右天自己會變成這樣。
「听到我說的嗎?」齊君徹渾厚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嗯。」她听話的乖乖靠著他的胸膛,不敢再說話。
這樣的一個男子,注定與自己有緣無分,而即將與她拜堂成親的,卻是那個形同陌生人的三王爺……思及此,袁靜紫嬌美的臉上不禁浮上一抹苦笑,心頭也籠罩上一層苦澀。
佳人在懷的齊君徹,則是滿心想著如果這條路可以一直延伸下去不知該有多好。
夜半時分,昏黃的燭光淺淺躍動,就著它,袁靜紫將滿懷的情感投入在那一塊塊的木頭上,藉由一刀刀的刻畫、剝落下不需要的部分,雕琢出深刻印在腦海中那一張俊逸的容顏……
往後,看到她親手做的這些東西,他會想起她嗎?或許他會,但當顯然很喜歡她的他得知一切時,又會如何處置它們呢?是扔到水中還是投入火里?
想到這里,袁靜紫暫時歇下手,深深嘆了口氣。
以她待嫁的身份而言,想這些、做這些都是罪過,甚至可以說對不起未來的夫婿三王爺,可是現在的她不願去理會那些一想起來就沒完沒了的煩心事,她只想專注地完成眼前的作品,在明晚親手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