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相處的情況漸入佳境,袁靜紫面對他時也不再戰戰兢兢、唯唯諾諾,而是愈來愈像平時的她。
「我看一下。」她伸出手就要解開他腰際的布條。
以往他是躺在床上讓她檢查傷口,尷尬的感覺還沒那麼明顯,但如今他們之間形成一個十分奇怪的姿勢,未經人事的袁靜紫渾然無所覺,但齊君徹就感到一股燥熱自體內竄起了。
他竭力忍耐著,壓下莫名涌上來那股想一把攬她入懷的沖動,因此他的神情頗為難看。
「怎麼了?」他扭曲的五官看起來似乎很痛苦,袁靜紫不禁關切地問︰「傷口又痛了嗎?」
「不是……」他咬牙,「痛的不是那里。」
「還有哪里痛?要不要我替你看看?」一听到他喊痛,她的一顆心不知怎麼也跟著疼了起來。
望著她天直無邪的神情,他皺眉道︰「你還是別踫的好。」
「為什麼?」他的神色真的不對勁……袁靜紫不自覺露出憂心的神色。
「別問了。」齊君徹強逼自己壓內那股蠢蠢欲動的,集中心神問︰「我究竟能不能沐浴?」
「應該沒問題。」傷口愈合情況且好,這讓袁靜紫放下心上一塊大石,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這瞬間,她突然不確定心底涌上的開心是因為達成先前的承諾,還是他終于得以康復?但無論如何,見到他情況愈來愈好終究是件好事。
絕俗姿容上流露的迷人笑容令齊君徹體內竄起一股摟住她的沖動,但他不能這麼做,終于稍稍被她接受,他不能輕易破壞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
做了幾次深呼吸後,齊君徹在崩潰前以最後一絲理智說︰「那麼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直接而斷然的語氣令袁靜紫心中掠過一絲驚愕與受傷的感覺──她還以為他終于變得比較和藹可親了,沒想到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又或者,那根本只是她的自以為是?
「不要再那樣看著我……」齊君徹的聲音自齒縫間擠了出來。
此時他不曉得她終于敢與他四目對視是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那雙純真的眸子總是輕易地打亂他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
袁靜紫抿起櫻唇,藏起眼底的驚訝與難過,順手收起碗盤退了出去。既然他表現出不想看到她的樣子,她還是識相的盡速離開吧,免得留在這里招人嫌。
她臉上受傷的神情齊君徹不是沒瞧見,但若不如此,他很怕接下來她受傷的程度會不僅于此。
多年來他以為已經練就相當的定力,對女人的自制力也高得可以,但只要她過度靠近,他體內的男性本能就會復蘇,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盯著那抹動人的背影,齊君徹陷入深思。
瞥見不遠處那個垂著頭朝自己緩步走來的身影似乎有些心事重重,霍青芙停下腳步,開口問︰「靜紫,心情不好嗎?」一邊暗自揣測會不會是寨主又給她臉色看了?
「沒有。」袁靜紫搖頭,極力隱藏起低落的心情,笑著問起霍青芙手上那堆小山似的衣物,「這些衣裳不是姊姊的吧?花色不像姊姊會穿的。」
「是啊,這些全是寨主、大武和石頭的衣服,他們三個人穿破的衣裳全由我負責縫補。」霍青芙微笑著解釋。
「好厲害!姊姊左手拿刀劍,右手拿針黹,真令人佩服。」
「你就別取笑我了。」霍青芙俏臉難得一紅,「我也不過是隨便亂縫一通,只求破洞不要變大就萬幸了。」
「不過,這麼多要縫到什麼時候?」它們多得幾乎要遮住霍青芙一半的臉。
「唉,也怪我懶,總是等積到這麼多了才不情不願地一口氣收來縫補。」
「我來幫你吧。」兩人並肩走到霍青芙房間門前,袁靜紫伸手替她開門。
「求之不得!」霍青芙將那疊衣物一古腦的放到桌上,笑著道。
「不瞞姊姊說,其實在來這兒之前,我正在縫制嫁裳呢。」唯有在視如姊姊的霍青芙面前,袁靜紫才敢提及自身的事。
霍青芙听得傻眼,「你已經許人了?!」
「嗯。」她水女敕的臉上頓時浮上一抹紅彩,仿佛上了胭脂似的。
「是哪家公子這麼幸運?」壓下滿心的驚訝,霍青芙冷靜地笑問。
袁靜紫遲疑了下,終究無法對霍青芙說謊,只好提出要求,「我說了姊姊可以為我保密嗎?」
「妹妹放心,不該說的話我絕不會亂說。」她慎重其事的樣子令霍青關心中直覺有異。靜紫的談吐涵養不俗,與之匹配的應該也是極顯赫的人家吧。
袁靜紫露出羞怯的笑容,附在她的耳畔悄聲說︰「我未來的夫婿正是當今的三王爺……」
听到這三個字,霍青芙只覺腦中轟然一聲巨響,炸得她幾乎無法思考,跟著浮現心上的念頭是──完了!
第4章(2)
縫補完成堆的衣服後,袁靜紫拖著疲憊的身子,照例要去齊君徹房間一趟,途經練武場時,听到里頭傳來聲響,她不禁好奇地朝里面投以一瞥,赫然發現那里站著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
她定眼一瞧,正赤果著上半身、虎虎生風地舞著劍的不是別人,正是齊君徹!
在搖曳的燭影中,只見他手上那把長劍揮出一圈又一圈的白光,動作時而輕靈得仿佛謫仙下凡般優雅自然、時而豪邁得如同猛虎矯龍般充滿氣魄。
袁靜紫就算對武功一竅不通,也看得出他的武藝真如其他人所言非常了得。
她訝異地睜大眼,近乎著迷地看了半天,直到他揮出一道劍氣將右邊一排十幾支蠟燭瞬間吹熄使得室內暗了一半後,她才突然想起前來的目的,正猶豫該不該進去時,里面的人突然說話了。
「你打算幾時進來?」
袁靜紫嚇了一跳,不太確定齊君徹是否在對她說話,因為他正背對著她慢慢收招,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過,他要知道有人在門外偷窺應該不是件難事才對……思及此,袁靜紫俏顏不禁漲得通紅,他應該不會將她當成登徒子吧?
「我問你什麼時候才要進來?這個問題該不會要我重復第三遍吧。」齊君徹隨意以一方布巾抹著臉,由于激烈活動的關系,大量的汗水自他的額鼻及胸膛等處沁出,甚至沿著發際流下,滴落在地上。
聞言,袁靜紫連忙走進練武場,為了不讓自己的目光直盯著他赤果的上半身,她的視線始終落在地面,一邊忍下心中的困窘道︰「我本來是想去探望你的,不過既然你都能練劍了,我想應該沒有大礙了。」
「你找我就為了這事?」雖然他也不認為還會有其他原因,但齊君徹仍舊感到有些失望。
他語氣里的失落讓袁靜紫不自覺在腦中搜尋著其他話題。
「還有,你的劍……舞得很好……」而且在舞劍時的他看起來英氣勃勃,只要是女人應該都會這麼認為吧。她紅著臉暗忖。
突如其來的贊美果然讓齊君徹心情為之一振。
「你懂劍嗎?」盯著她低垂的小臉,他扯出一抹笑容問道。
「呃,其實我對刀劍一竅不通……」她不好意思地回答。
「這樣你覺得說出來的話有說服力嗎?」見她小臉紅比向晚的夕陽,齊君徹突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
這話是揶揄,但袁靜紫卻將它誤認為責備,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班門弄斧,不懂裝懂的……」真是丟臉!她直斥責自己。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事實上,她的贊美讓他很開心。「剛剛那套劍法其實是我父親教我的。」
袁靜紫果然立即忘記剛剛的尷尬,重新抬起明眸望向他,「原來是這樣。」這還是她首度听見他提及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