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假的。」她的單純令他忍俊不住,「我早看到門上有人影了。」
「原來是這樣。」袁靜紫恍然大悟。自己居然還呆呆地相信他的話……這人也真是的,沒想到他還會耍人。
見她始終沒有靠近的意思,齊君徹忍不住又開口提醒,「你再不把晚膳拿過來,我的肚子就快穿孔了,我的傷勢可還沒恢復到足以自己下床用膳。」
袁靜紫這才記起此行的目的,連忙上前將托盤遞到他眼前。
「這幾道菜是我要他們做的,有助傷口的愈合,你吃吃看。」
盯著等待自己回應的玉顏,齊君徹眸光一閃,以清晰的聲音說︰「喂我吃。」
「喂你吃?!」是她听錯還是他說錯了?他受傷的部位明明不是手。
「不對嗎?」齊君徹埋直氣壯地道︰「動作太大傷口可能會裂開,這一點身為大夫的你難道不明白?還是你希望再替我縫合一次?」
只是要他拿起湯匙吃點粥罷了,有那麼嚴重嗎?盡避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但在齊君徹仿佛會燙人的目光下,袁靜紫只能乖乖道︰「好吧,我先將托盤放下。」
齊君徹眼底掠過滿意的笑意,「大夫都該視病如親對吧?如果今天是你的親人生病,除了看病問診之外,你會不會想要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
但他們有關系嗎?袁靜紫這麼想著,嘴上卻無法將這樣的想法說出口,只得屈就于現實,順著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了。」
「那就快點,否則你接下來需要思考的問題就會變成該如何救治一個餓昏的病人了。」齊君徹咕噥。
這句玩笑話讓袁靜紫一時忍不住,幾乎就要笑出來,但一想起他橫眉豎目的樣子,她忙不迭抿唇強忍住笑意,紅著臉坐在床沿,舀起一匙粥,遞到他嘴前。
望著裊裊上升的白煙好半晌,齊君徹終于開口,說的卻是──「看起來好像很燙的樣子。」
她睜著水靈靈的大眼,一臉訝異,這意思該不會是說……
「吹涼了再喂我。」他皺著英氣逼人的眉要求道。
袁靜紫露出為難的神情。他的要求也太多了吧?有哪個病人像他這麼麻煩的?
「難不成你想將我的嘴燙傷嗎?」他揚眉反問。
「當然不是……」袁靜紫說著違心之論。事實上她心里想的是︰若是那樣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老是下些讓人為難的命令?
但想歸想,她還是听話照做,將粥輕輕吹涼了,然後再喂他。
等著讓人服侍的齊君徹倒輕松愜意,連傾身向前都懶,示意要她湊近,他才不情不願地張開嘴巴。
吃了一口後,他禁不住微皺起眉,「這粥不好吃。」
「因為粥里加了些藥材的緣故。」她平心靜氣地解釋。
「我都照三餐吃藥了,為什麼膳食中不能省略那些東西?」齊君徹擰眉埋怨著。
非常困擾的語氣惹得袁靜紫感到有點好笑,但她當然不敢真的笑出來,而是鎮定地解釋,「如果你想快一點好的話,這是一個方法。你應該也知道,臥龍山莊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關心你的健康,在他們的期盼下,我選擇這麼做。」
撇除威言恫喝、橫眉瞪眼的時候不說,其實他偶爾出現的孩子氣那面還挺可愛的,也稍稍削減了他凌厲嚇人的氣勢。
「你今年多大了?」盯著雖然有些困窘,但仍小心翼翼吹著粥的她,齊君徹不覺問出口。
「這和年紀有關嗎?」袁靜紫一陣愕然,不懂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
他聳聳肩,「當然無關,不過我想知道。」
他是這里的寨主,而她如今又身處在他的地盤里,因此袁靜紫知道應該要有問必答。
「十八歲。」她回答的同時,又送了一匙粥到他口中。
「十八歲已經能獨當一面成了大夫?」他清澈的眼中透著訝異。
「那是家業。」她照本宣科地說出與其他人套好的說辭。
「哪家藥鋪?」齊君徹緊接著又問。有她在,門檻大概被病患踏平了吧。
「是……保安藥鋪。」袁靜紫隨口扯著听過的藥鋪名稱,並暗暗祈禱他不會真的去驗證才好,因為她和青芙姊姊他們根本沒討論到這麼細微的問題……他的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齊君徹點頭,毫不懷疑地信了她的話。「以後就由你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吧。」
「什麼?!」袁靜紫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她是大夫,不是丫鬟耶!
「所謂的視病如親不就是這樣嗎?」嬌容上局促不安的神情讓齊君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超來。他甚至是帶著欣賞的眼光注視著那張小臉上的細微變化。
「你說的飲食起居是指什麼?」她靜下心,決定先搞清楚他的話再下定論。
「就是服侍我用膳、喝湯藥、檢查傷口、換藥……還有當我想說話的時候,你也要陪我說話。」他隨意舉例。
「你是認真的嗎?」她總覺得他是故意在與她開玩笑,若真要照他所說的去做,應該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得寸步不離地待在他身邊吧?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齊君徹正色問道。他轉為溫和的態度似乎換來她愈來愈多的質疑。
第3章(2)
為了擺月兌當丫鬟的命運,袁靜紫鼓起勇氣道︰「檢查傷口和換藥是我應該做的事,但其他的好像和我無關吧?大夫和丫鬟應該不一樣吧?」
「沒人說你是丫鬟。對我而言你是大夫,但也因為如此,你更該妥善照顧我不是嗎?我的健康是你的責任,我的身體能快速恢復應該更是你的期待對吧?」齊君徹直視著她還要抗拒的眸子,振振有辭地道。
對上那雙深邃得像無底深淵的黑眸,袁靜紫發現腦海中那一長串的反對說辭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見她啞口無言,齊君徹于是愉快地宣布道︰「若沒有話要說,那就這麼決定了。現在,繼續喂我吧。」
袁靜紫抿抿唇,重新端起碗──向來被人服侍慣了的她從來沒想過會有淪落至此的一天……她在心中輕聲嘆著。
齊君徹則是盯著眼前那張清麗的小臉,唇角忍不住微揚。
怔愣地凝視著窗外不斷落下的雨絲,袁靜紫滿心想到的卻是另一間房間中那個在她盡心盡力「照顧」下,最後面帶滿足笑容入睡的男人。
隨著接觸的機會變多、相處的時間變長,他展露的面貌也愈來愈多樣,她訝異地發現他除了有時言詞上刻薄了點、目光銳利了點、脾氣霸道了點之外,其實也是個正常人,特別是他入睡後唇角仍飛揚的面容令她印象尤其深刻──簡直像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那一刻的他竟讓她感到頗為可愛,內心更是悄悄泛起了漣漪。
「靜紫,我替你送夜消來了,辛苦你了。寨主還好嗎?」霍青芙輕巧地走進房里問道。知道齊君徹已經睡下了,因此她並未再過去探視。
「他還好嗎?」袁靜紫想起他人睡前最後頗為自得的神情,「應該很好吧。」至少看起來是這麼回事。
「呃,這不是件該慶幸的事嗎?為何你臉上全無喜悅之色?」霍青芙一頭霧水地問。
袁靜紫輕嘆一聲,將齊君徹交代她今後要做的事坦白相告,听完後,霍青芙不禁感到莞爾。
「咳!」她咳了聲,壓下不斷涌上的笑意後,故作鎮定地開口,「寨主真的這麼說嗎?」
「嗯。」袁靜紫擰起眉,「青芙姊姊,他沒有丫鬟嗎?我想他挺需要的。」
霍青芙咬唇忍著笑,「寨主行事向來不喜歡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