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泉下有知,大概會後悔所托非人。
一身功夫悉數傳于後人。到頭來人家有負托孤,並以老人家所教的絕技用于其獨生女身上,他死後可願瞑目?
她知道感情不可強求,可是她無法甘心,難道先付出情愛的人注定會受傷?
爹在世時,大師兄對她便是一副淡漠不睬的神情,不理會一旁守候的她,所以深知她心事的爹自以為能為她安排一門好親事,語焉不詳地要求大師兄代為照顧她一生。
結果大師兄以兄長自居,讓她暫住冷月山莊,日出晚歸地忙著商務,故意無視她的痴心等待。
原以為他天生個性冷漠,到了該成親的年歲,自然會選擇陪在他身邊的她為妻,畢竟他向來不近,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任誰也猜不到。他之所以獨身未娶,只為一個承諾,只等「她」長大。
這樣的打擊太無情,她不想認命。
「難不成是你師兄?」張大嬸氣憤地挖起拳頭。
沈靜依沉重地點點頭。「你認識莫家的小姐嗎?」
「莫家?」她頓了一下。「小姐指的可是揚州首富,人稱小氣財神的莫大小姐?」
「是她吧!」
「莫氏當鋪是由她一手撐大,全揚州城的百姓都熟知她的事情,我們笑稱她是三名勝之一呢!」
這是揚州城的驕傲,亦是他們的苦難。
「可以和我談談她嗎?」她要知道輸給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說起她呀!可是三大三夜都說不完,你有空好听嗎?」張大嬸樂于介紹揚州名勝。
「有。」
沈靜依苦笑地據抿唇,以她現在的狀況還能走嗎?
蒼天無語,笑多情人痴傻。
第五章
摘銀閣
廟口頗負盛名的鐵口直斷大半仙曾算過,莫家千金是王母娘娘最喜愛的銀石。
數千年受全王母娘靈氣而幻化成仙,成為瑤池中一名頑皮成性的銀石仙子。
一日,太過調皮的她誤墜輪回池而下凡為人,因此對本命石——銀——特別眷顧,終身難以擺月兌銀石的本質,故嗜銀兩如命。
試問,天底下有不愛自己的人嗎?
「小姐,你不該把男人帶入閨閣之中。」中規中矩的秋婉兒勸戒著她的小姐莫迎歡。
「別死板板的好不好?他有可能成為我未來的金主……呃!夫婿。」失言!
應嘲風不滿「金主」兩字,狠狠地瞪了莫迎歡一眼。直到她改口才收回視線。
秋婉兒微微—愕地朝未來姑爺一視。「你一定相當富有,我同情你。」
他仍面不改色,眼底有一抹諸光。
「臭婉兒,我前輩子欠你債呀!我像是會為了銀子把自己賣了的人嗎?」就會扯她後腿。
「不像。」秋婉兒緩緩的道。
莫迎歡聞言才松了口氣,她又接著說出令主子噴血的「話」。
「你只會不擇手段地把他的銀子變成自己的,然後一腳踹開他,抵死不認帳。」賣?!太輕微了。
這話說得他心有成威焉。應嘲風露出贊賞表情。
「秋、婉、兒——你恩將仇報。」早知道就不救她,忘恩負義!
秋婉兒頭一偏思忖。「小姐所言甚是,奴婢會改進。」真是忠言逆耳。
「你……算了,你先下去,我不需要一個夫子在耳朵邊叨念個沒完沒了。」
「孤男寡女同處一定恐遭人非議,我……」為了小姐的名節著想,她得堅守崗位。
莫迎歡笑得令人發毛地靠近她。「你想看我們在床上打滾嗎?」
「小姐,你是大家閻秀,不可言詞粗鄙。」秋婉兒臉紅如雞血。
「你還是尚書千金呢!怎麼當起我的多話丫頭?」瞧她,不禁一逗就紅成女關公。
莫迎歡從不在乎男女之間的私密事,好朋友社丫丫自幼讓胭脂坊成長,使得她也跟著早看盡男女在床上的丑態,沒有什麼好禁口的。
她結交過不少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思想不局限于禮教之內,所以常有驚人之語。
她個性如風,張網也止不住狂放的無形。
「尚書千金?!」應嘲風低哺一句,眉頭微蹙。
「過往塵事休要提起,我不能讓小姐的名節受損。」她秋婉兒已是沒落的千金小組。
「哈!我爹娘還巴不得他把我剝光扔上床,你倒在這瞎擔心。」
「我……」
「好了,你還不了解我的能耐?除非我願意。否則沒人能在我身上討便宜。」莫迎歡挑釁地望向應嘲風。
「可是……」秋婉兒們遲疑不定。
莫迎歡無奈地肩頭一聳,做人太成功會遭天妒,她干啥平白找個麻煩在身邊。
「喂!耗子頭,你功夫好不好?」莫迎歡轉過頭忽地問了他一句。
「尚可。」
「露兩手瞧瞧如何?」
應嘲風眼一挑。「她?」
「一張床擠不下三個人,我怕熱。」莫迎歡涼涼的說。
這小妮子可真大膽,他無言地笑了,隨即。他一伸手,探探向婉兒的領口。
「小姐,你不可以……啊!別抓,我不能……小姐……」
聲音漸歇,秋婉兒消失在門板外。
應嘲風有些嘲笑自己的大才小用,習武多年竟用來對付一位忠心的千金丫鬟。
他面露詭魅地走向莫迎歡,摘銀閣頓成邪魅之所。
「我非常喜歡‘剝光扔上床’那句,對你、我而言,似乎比較貼切。」應嘲風的唇角揚起笑意。
「嗟!嚇嚇丫鬟的胡話,你沒那麼天真吧!」
她豈是隨便之人,頂多口頭不修德罷了。
「你的床夠大吧!北方酷暑之熱難不倒我,你這南方小佳麗該善盡夫妻之責。」他作勢要撩起紗簾。
莫迎歡將一只茶補丟向他。「少得寸進尺,我這在考慮中。」
她從未想過婚嫁之事,當此生將抱著銀子終老。
眼前長大的耗子頭給了她一股莫名的壓力,無法再像孩提時當他是生財工具。
銀子固然是她的最愛,婚姻卻關系到一輩子的幸福問題,不該草率行事,讓自己陷入未知的泥淖,浮潛皆由人擺布。
「考慮?!你忘了有當票為據嗎?」
莫迎歡瞪著他。「無恥。當年我才幾歲呀!你的手法太低級。」
「你想賴帳不成?」他不怕她悔約,反正有當票為憑。
「欺負一個小孩子你羞不羞?大不了我……銀袋還你。等等,應該是你拿錢來贖。」哈!差點做賠本生意。
應嘲風將保存得很完善的舊當票攤開,修長有力的指頭朝其中一處輕點。
「我,莫迎歡願嫁給應嘲風為妻,當票為憑,銀袋為信物,立下此據,不離不棄。」
倏地瞠大眼的莫迎歡目路凶光,干澀的喉嚨濟不出一句話,她牙根緊咬臉上皮肉抽動。
她,人稱揚州名勝的「小氣財神」,居然栽了跟頭。
年少無知的貪念,造成一生難以彌補的污點,她被人設計了,在十三年前。
「我了解,你是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他虧她。
「去你的我高興!幾時多加了這一條?」她根本沒寫上那些八股的字。
應嘲風的眼中閃著得意。「不要太興奮,北方霸主之妻不好當呀!娘子。」
的確沒那幾行話,是他事後眷上去的,料她不會起疑地擺她一道。
歡歡愛財得可愛,那道小小的身影始終圍繞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這些年來,他見過無數佳麗,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都是上上之選,個個嬌媚婉約、體態豐盈,姿色勝她何止萬千。
尤其是小師妹沈靜依的美貌,當屬北方第一美人,但他卻不曾心動過,宛若僧侶般嚴禁近身。
這全是為了她童稚的一句話——一不與人共夫。
他並非全然禁欲,只是需求不多,再加上忙著使自己更富有,所以時間少得無法浪蕩,僅能在與人商討生意時偶宿青樓酒館,召妓一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