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肯定這群人絕不是來挑釁。
浩浩蕩蕩一票人,有工作人員、演唱會場地主辦單位的職員、路邊旁觀的大嬸阿伯、被巨星吸引而來的追星族。
其中最醒目的是拿著路邊人家招牌的幡布,在前頭指揮秩序的季禮文。
「禮文,你在干什麼?」眉頭一皺,楚天狂半側著身瞧瞧神經兮兮的經紀人。
「看戲嘍!」他大聲地吃喝攤販別檔人行道。「你要連戲還是清場?」
這家伙,真懂得「造勢」。
「清場。」
還好沒記者在場,不然排聞又得滿天飛。楚天狂強行樓著藍中妮的細腰,走進正準備開慶視台的公司,將後續動作留給專收拾結局的「清道夫」。
藍中妮本想甩開他的桎梏,但人是有惰性,有笨蛋自願幫她社笨重的工具箱,她何必客氣去和地搶?
一個是以為她屈服於自己的魅力,一個是犧牲色相利用免費佣工,後面跟著一位猛撙鼻涕的可憐男子。
最後在門落銷前,閃進一道敏捷的身影季禮文。
※※※
「你看,那不是狂虎楚天狂?」
「他好帥哦!側臉還是狂如虎。」
「噢!我心跳快停止了,我看到楚天狂本人耶!」
「他比電視上帥好多哦!」
「是不是要拍音樂專輯?他身邊的女主角居然是花坊老板耶!」
「是嗎?怎麼沒看見攝影機?該不是時下偷拍或整人手法吧?」
白氏企業的女職員在會議室外交頭接耳、搔首弄姿,企圖博取大明星的注意,可是沒人敢踏進會議室,公然挑逗楚天狂。
原因無他,她們全見識過發威的老虎,深知里面那位美麗不可方物的花坊老板的真面目,聰明地不當箭靶。
而且她和總裁一家的交情頗為深厚,為了飯碗還是得奉承些。
「你們那個誰,去把會議室的門關上。」撫著頭,藍中妮覺得她頭的熱度在逐漸升高中。
早上出門前喝了一瓶中藥糖漿,因為沒啥胃口,所以土司咬了兩口就丟給雜食的小惡吃,小惡是風天亞最寶貝的寵物小獅子。
不,它長大了一點,隱約有獅王的氣勢,食量大得驚人。
現在一動起身子開工,她才知饑餓感折磨人,早些把工作弄完早休息,再叫賊奏下廚做兩道小菜來填填胃。
在她嚴厲督促下,「搶匪」秋葵由廚房白痴升格為大師,料理不輸五星級師傅。
「你們是殘廢還是耳聾,沒听到我的話是不是?」她忍不住大吼,頭蓋骨內有十個小矮人在敲擊。
噢!她真的、真的在發高燒。
藍中妮皮膚泛著粉紅,不知情的人當那是原色,殊不知是高熱引發的紅彩。
她忍著暈眩,臉色變得很難看,楚天狂以為她快生氣,以眼神示意季禮文動作,而副手秋葵則忙著找面紙塞住涕流不止的鼻孔。
門一闔上,室內變得安靜多了。
「賊葵,把花排列在地上。喂!你和你把花器全以弧形推近我面前,每個要空出十至二十公分的距離交錯擺放。」
她還沒神智不清,這兩個「你」是點向楚天狂和季禮文。
楚天狂不悅地一手擦腰,用腳將花器踢近。「你不是有听音樂,怎麼不認識我?」
「是呀!他是全亞洲最知名的歌手,三歲小孩都會哼他的歌。」季禮文趕緊推銷「商品」,很難相信她不認識楚天狂。
「歌手?!」她只知道白紫若家那位賣聲的堂哥白凡。「抱歉,我只听古典音樂。」
季禮文感到不可置信,「不會吧!大街小巷都貼滿他的海報,你沒看見嗎?」
她沒瞎嘛!
為了安撫外面那些迷哥、迷姊,他做了放羊的小孩,哄騙他們楚大牌待會將和他們握手拍照才月兌困,而這位大姊是活在十九世紀嗎?
修剪著紅色仙丹花,藍中妮熟稔的調整高度。「上帝說不崇拜偶像。」
表話說得如此動听,有人禁不住想吐槽。
「老板,你改茹素了嗎?」說她信上帝不如說上帝信她。秋葵將玫瑰去刺置於一側備用。
「閉嘴!賊葵,小心你將信佛。」吃素?她讓他剃頭當沙彌。
哦喔!他閉嘴。他可不想食無肉。
頓感很悶的楚天狂略帶慍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宇?」
「不會吧!你不知道她的名……我沒開口。」兩道怒焰射來,季禮文自動消音。
不會吧!這三個字竟從此成為他的口頭禪。
「問別人名字前要先報上自己的『賤』名,基本禮儀都在國小的課本里。」意思是暗諷他的禮貌是幼稚園級。
從小到大,她沒崇拜過偶像!連暗戀情樣都未曾有過,她對流行樂的接受度不高,從不逛唱片行,亦未進過出售影歌星八卦周刊的書店。
因為她的美麗,女人不願和她做朋友。
因為美麗後的真性情,男人不敢靠近她半步。
也許別人會沮喪交不到知心好友,但她毫不在意地做她自己,一切隨緣。
也就是因為隨性的緣份,她認識了三位和她臭味相投的好友,並合開了一間貓女會客居。
自從貓女會客居開張後,她才發現世上和貓同性情的怪人不在少數,在那群異類中,她還算是正常人,並且視野因這些同類而更開闊。
人生是為自己而活,以不妨礙他人生存為基準。
「楚門的楚,天生狂者的天狂,楚天狂,楚、天、狂——你給我牢記著,這個名字會纏著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藍中妮翻了翻白眼,「拜托,你在拍結婚廣告嗎?」還一字一字教讀。
「你的名字呢?」
「唉!你真煩。」她在高腳圓形陶器中插上文星蘭搭綠葉。「藍中妮。」
「就這樣,沒有解釋?」他不太滿意她的敷衍態度。
白氏企業一共預訂了一百盆花,藍中妮勉強撐著身子打起精神,和逐漸升高的體溫相抗衡,因此無法專心發脾氣。
「彩虹七色中排行五的藍,中性的中,尼姑去站加個女字旁的妮,今年二十五,未婚,家住惡人公寓。」
她想惡人公寓的名聲夠駭人了吧!耳根應可以清靜清靜。
只是……
「我、三十、未婚,住在天母。」楚天狂故意回以曖昧對白。「家財萬貫。」
一旁的季禮文不甘寂寞的插一腳,「我叫季禮文,四季分明的季,彬彬有禮的禮,文以載道的文,今年三十、未婚,住在陽明山。」
他迅速地自我介紹一番,不理會虎視晚耽的楚天狂正用眼神凌遲他,好歹他也長得滿上相的。
好想吐。藍中妮不理會他們。「賊葵,還剩幾盆?」
秋葵隨意數了一下。「還缺二十七盆。」啊!面紙,你在哪里?他用力一吸,把鼻涕吞到肚子里。
沒辦法,總比「家丑」外揚得好。
二……十七,她在腦中盤繞想了一回,決定一次解決。「姓楚的狂人,把桔梗全攤開。蚊子禮,椰子葉拿近些……」
楚狂人?!蚊子禮?!
兩人相視一皺眉,不太情願地照著她的指示行事。
慢不一定完美,快不一定無章,藍中妮依花器大小形狀,在最短時間插上最適當的花卉,讓一百盆花團錦簇的花朵展現各自的風貌。
她滿意地站直身欣賞著,體力幾乎耗盡。
楚天狂原本要羞辱她,誰知才一貼近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皮膚有不正常的出汗,忙以手心撫上她的頭。
「笨女人,你想死嗎?你在發高燒。」該死,額頭熱氣灼燙了他的手心。
不多話,他忘了與她為敵,倏地橫抱起她。
「蠢男人,你想死嗎?我在發高燒。」要命,額頭熱氣讓她失去生氣受人掌控。
楚天狂打算送她進醫院,會議室的門把在他手未觸及時突然開啟,走進一位俊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