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麼樣?」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鬼才听得懂。
「我是問,你對幫主的印象。」
「印象?」白紫若眉頭一下子打了個蝴蝶結。「他那個人呀!有點悶騷的冷然感,看起來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悶騷,有嗎?「你不覺得他有種陰冷的吸引力?」
「陰冷。啥……你在說笑話,我怎麼沒感覺到你說的那種特質。」太好笑,他會比房東的「老婆」還冰冷嗎?
房東死去多年的妻子,常常會回來走動走動,她們那一窩子惡女早已習慣來自陰曹地府的寒栗,比起來他還尚存人性的溫度不夠凍人。
試問一個常年住在北極圈的人,哪會嫌南極雪厚。
是她神經線太粗,還是低溫動物?孟子忻已經可以預料幫主前景堪慮,除非老天開了眼。
在走走停停、搖搖晃晃的艱險過程中,車行至一座高聳圍牆環伺的私人住宅,經過三座電眼掃描後才予以通行,進入黑道兄弟妄想入主的薩天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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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尚未停妥,門便被一股蠻力強行拉開,探進一張神色慌亂的臉,讓白紫若有些錯愕地楞了三秒鐘,接著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
「你想找死呀!人身禁不起鐵皮一撞,不要一再質疑醫生的縫合技術,你想三度去躺冷冰冰的手術台嗎?」
她就說嘛!謗本不需要刻意去延長他傷勢復原的時間,這頭牛自我破壞的本事驚人,能好才是奇跡。
「你沒事。」看她中氣十足,斐冷鷹才松了一口氣。
氣沖沖的白紫若車門一甩走下車,指著他微微泛濕的繃帶。「我沒事,你有事。」敢咒她!
「這是藥粉被汗水浸濕沁出來的顏色,不是傷口裂開。」頂多有些抽痛。
「哈,誰才是受過護理訓練的專家,不好好躺著休息是存心要砸我的招牌是不是?」她是得理不饒人。
薩天幫不少兄弟在一旁听得傻住,有些則是氣憤難當,但沒有幫主的指示,他們不敢擅自行動,卻為她的膽大妄為而感到不可思議。
包讓他們詫異的是,對于她的無禮吼罵,幫主竟然一反常態任其宣泄,一點也不像他們所敬畏的冷面幫主。
「你遲到了,路上發生什麼事?」斐冷鷹故作虛弱不堪狀,一只手措在她的肩上。
基于護士職責,白紫若本能的一手環繞他的背脊,一手撐在他腋下,絲毫沒有所謂男女有別的羞赧之色。
「喂!你很重耶,不要把重量全倚在我身上,有問題去問你的慢郎中怎麼個慢法。」沒骨頭的男人。
斐冷鷹好笑在心頭,其實他沒讓多少重量靠在她身上,一股暗香由她頸窩傳來,讓他忍不住將頭偎近細聞而已。
「子忻,你幾時多了個慢郎中封號?」軟玉溫香在懷,斐冷鷹的語氣輕快多了。
有點無奈的孟子忻苦笑著揉揉僵硬住的脖子。
「試著將賓士當貨車用,相信誰也快不了。」
「賓士當貨車?」他用眼角余光一瞟,霎時眼楮半眯。「你打算開泡菜專賣店嗎?」
「幫主,你看仔細,那不是我的東西。」孟子忻有冤難申,有苦難言。
斐冷鷹將臉貼近白紫若的桃腮輕問︰「你要改行嗎?我可以入股。」
「入你的大頭股啦!臉別靠那麼近。」她一推,拉開兩人相貼的肌膚,臉上有股熱氣蔓延開來。
她不承認自己臉紅了,是他的溫度太高,呼出的熱氣刺激敏感的皮膚才有微燙感。
先前兩次被奪吻都沒啥感覺,怎麼他有意無意的踫觸反而讓她心跳加速?
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模糊到觸手可及卻一伸手就化個無影無蹤,喝!她該不會在不知不覺把自己陷入無底的泥沼中吧!
「我渾身沒力氣,不靠近一點你哪听得到我的聲音。」斐冷鷹企圖博取同情地佯裝站立不穩。
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同情心,白紫若的心思轉得比誰都快,他昨晚都能若無其事的出入惡人公寓,今日怎可能病懨懨地成了一堆爛泥?
罷才一時不察受了騙,並不代表她會心善地做個好護士,她手指悄悄地探入腰袋中,取出一根銀針用力一戳,他立刻如活跳蝦一般自行跳月兌。
白紫若得意地揚起笑意。「左大呆,右大傻,快把我的寶寶們搬進屋,小心別被笨鷹啄到。」
她一口氣罵了三個男人,但他們能怎麼樣,只有搬嘍!
第六章
「听說你帶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回來。」
每月例行大會在攬義廳舉行,來自全台三十六個堂口主事皆不得缺席,需將堂口一月內發生之事上呈,以便幫主裁示。
好事者自然不放過滋事機會,捉住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大做文章,以不敬的口氣質問上位者。
「江老,你是听誰說的,我帶個女人進來還需要你批示嗎?」斐冷鷹眉一挑,唇角一勾地蔑睨江文誠。
薩天幫創立之初有四大長老,分別是不言長老江文誠,不聞長老斐再馭,不視長老王之義,不听長老徐老葉。
不言慈善語,血花任自飛。不聞菩薩香,血腥混酒吞。不視人間苦,血灑滿地紅。不听耳中哀,血盡我獨霸。
不言、不聞、不視、不听的意思即——天下要用血打出來,所以心要狠、手要辣,絕不能手下留情,而且要做到絕對的冷血無情。
人性只是一則笑話,阿修羅式的修為才是強者。
江文誠奸詐地露出黃板牙。「話不是這麼說,萬一她是警方派來的臥底,咱們兄弟還能混嗎?」
「江老盡可放心,她是羅聖醫院的資深護士,背景比你我干淨多了。」斐冷鷹嘲諷地道。
人家一年四季全身白如雪,他們是怎麼漂也褪不了色的黑,兩者是名副其實的天使與惡魔。
一個救人,一個殺人。
「喔!原來是可愛的小護士,看不出來你的口味偏愛清粥小菜,難怪不愛辛辣的大菜。」
早知道他喜歡清純型的小百合,自己就不用千方百計地慫恿王媚如那只騷狐狸去接近他,真是失策,江文誠頗為遺憾自己下錯棋子。
不過那只騷狐狸床上功夫倒是不錯,每每令自己銷魂不已到差點腎虧,是他沒福氣消受。
斐冷鷹不想順他意,遂將眼光移到猛抽煙的斐再馭身上。「大老,你沒告訴‘老朋友’我為什麼需要一個護士。」
他不稱之斐老或爺爺而直稱大老,旨在諷刺他當不成老大,平白將幫主之位拱手讓給新人坐。
「好人都不長命,禍害才能遺臭萬年,我很失望那一槍沒要了你的命。」瞧他臉色不錯,應該無礙。
斐再馭佯裝很可惜。
江文誠故作不解地驚呼。「什麼,你中了槍,沒事吧!薩天幫可得依賴一個活的幫主帶領。」為何不死呢?他在心底暗自扼腕。
「真不幸,你們的願望上帝不應允,讓我想把這個肥缺空出來都不成。」斐冷鷹語帶輕蔑。
斐再馭曾經以長老之位兼任幫主,但在獨子被槍殺後頹喪過日子,不視長老以後繼無人為名急流勇退,避居瑞士不問幫務,而不听長老則在多年前去世。
如果斐冷鷹中槍身亡,最有可能繼任之者,只有一直活躍于薩天幫的江文誠。
「年輕人不要硬撐,我們這群老人的骨頭還未松化,撐不住這片天就由我們來頂吧!」
斐冷鷹豈會听不出斐再馭語中的別意,反而不屑地上下瞄瞄他半身不遂的身體。等你站得直再說,薩天幫不用‘殘廢’打天下。」
「哈……斐老,你的好心被人當驢肝肺,我看你要請幫主的小護士來檢查一下,說不定你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