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融合了中西兩種風格,田園風光中有幢歐式旅館,一切以歐洲民房的招待式為主,配上中式菜肴,讓游客盡情放松,恣情的回歸原始。
當前的藍圖只有一絲缺憾,那就是喬家老宅。
「雨霽,那件事你處理得怎麼樣?找出喬家那塊土地的繼承人沒有?」厚重的老人聲音,在室內回繞。
望向對街那幢喬氏老宅的駱雨霽,彈彈手上的煙灰,煙嘴放在唇邊叼著,目光深沉難測,連他的父親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父親,這件事我會擺平的。」那塊地只有他能擁有,沒有第二種可能。
雖是骨血相傳的親父子,但在語氣是一貫的冷淡,恍若外人,察覺不出一絲溫度。
「這塊土地幾時能到手?你知道拿不下喬家老宅,其他相關動作就無法開展。」
駱雨霽一個不經意的側首。「我自有主張,不會丟駱家人的臉。」即使是父親,也無權過問。
「你……」駱里的聲音有片刻虛弱。「你還在恨我嗎?都十幾年了。」
「有愛才能有恨,你認為我該恨你嗎?」他只是習慣漠視,如同父親漠視母親深情的付出。
「我對不起你的母親,但我也付出代價了,失去兒子的尊敬和妻子的愛。」
年少輕狂時,他不珍惜正懷著身孕的妻子,整日在外尋花問柳,終宵不歸,甚至在外另築香巢。
專情的妻子一直以為他是忙于公事,所以鮮少顧及嬌妻幼子。直到七年後,他帶外面的女人和四歲的私生子入籍駱家,才敲碎她編織的美夢。
但是溫柔多情的元配,仍忍痛接納外面的女人為二房,視小男孩和自個兒子一般疼寵,只是她的溫柔退讓不但不能獲得丈夫的注意,反而遭二房的欺負排擠。
也正當兒子七歲生日那天,她得知又懷了身孕,但孩子的到來沒有獲得熱烈的歡迎,因為二房也懷孕了。
駱里一心疼寵二房,冷落了正妻,誰知二房忽然流產了,她硬將過錯推給元配,指元配怕失寵故意殺死她肚子里的胎兒。
自此元配和新生的女兒被打入冷宮,得不到半絲溫情,而溫柔的元配失了依歸冷了心,不再付出愛,只是一味封閉真心而凋落。
幾年後元配憂郁而終,駱里看著病床上元配蒼老且滿頭白絲的遺容,赫然發現他愧欠最多的是他的結發妻子,而一對兒女用怨恨和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他知錯了,可是來不及後悔,錯誤已鑄成,所以他彌補在兒子身上。
這些年走過來,他沒看過兒子的笑容,而兒子只是一般人有距離的應對口吻面對他,其中苦澀滋味是難以道于外人,只能暗吞入法中。
「你還有事嗎?很抱歉我沒空招呼你。」意思是「送客」。
「我……」駱里放棄了這次的交談。「那我先走了,有空回家一趟,趙媽她口上直念著。」
「好的,替我向趙媽問聲好。」趙媽是除了母親,惟一真心關心他、愛他的老廚娘。
一個佣人在他心目中,比親生父親的地位還高,一個失職的父親。
當駱里垂頭喪氣的走出去,一直站在落地窗旁的黑影挪挪腳步,走到駱雨霽左側。
「何必呢?到底是你的父親,弄得那麼僵。」葉梓敬實在看不慣駱雨霽連對待父親也是一副鳥樣子。
「用不著勸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對了,喬家老宅那件事辦得如何?」
「目前還沒著落,听說遺囑剛公布,這些日子應該會有人來接洽房子的事。」
「記得那個老太婆很孤僻,不喜與人交際,她會有子佷輩的繼承人嗎?」至少他從未見過她的親人。
「根據資料上來看,她有一個外甥是醫院院長,不過他住在台北,不會對鄉下房子有多大興趣,收購一事的計劃不會有所阻礙。」
「希望如此,我不願計劃有一絲差錯,再確認一下。」他不接受失敗。
「好吧!我會打個電話北上,請人再調查詳細,改日完整的資料就會出現在你的桌上。」
「謝了,梓敬。」駱雨霽捻熄手中的煙頭,彈到椅旁的藍色垃圾桶里。
「何必客氣,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倒是你,真的打算娶古家的女兒?」直覺上葉梓敬就是看不出兩人的合適點。
「溫柔、嫻雅、多情,以男人為天的女人不多見,而且以家世來看,她不失為一個好妻子人選。」
這分明是他母親的縮影。「愛呢?你愛她吧?」應該不愛。
「什麼叫愛?只有愚蠢的人才相信愛情。」他不會傻得為任何人付出感情,就像他母親的下場就是最好借鏡。
他的心是冰雕出的寒霜,不懂得如何愛人,惟有鎖住心門,才不會讓愛傷了自己,任何人都一樣,無權獲得他的心。
「那對古靜蓮不公平,難道你要她步上你母親的後塵?」他是真心希望好友能獲得幸福。
駱雨霽沒有笑意的勾著嘴角。「只要她不背叛我,安分的做好分內的事,成功的扮演妻子角色,我不會有負于她。」他只能保證這一點,做個忠誠但無愛的丈夫。
「你真頑固,你到底想毀滅她,還是毀滅自己?我都看不下去了。」腦袋瓜里淨裝些抽象畫,難解又難懂。
「看不下去就恭喜我,我打算這個禮拜六,鎮上慶典日登門提親。」
早晚要娶個女人延續香火,他不想一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那個女人,好快了她的意。
而古靜蓮不僅容貌出眾,學識人品更是小鎮上的女人都比不上,再加上兩家本是姻親,親上加親更鞏固駱家在鎮上的影響力。
最重要,她迷戀他到無可自拔的地步。
葉梓敬嘆了口氣搖搖頭。「算了,你打算怎麼糟蹋自己一生我管不著。不過,婚後要對人家好一點。」
「如果不是知道你只對成熟艷麗型的女人有興趣,我會以為你看上我的未來妻子。」駱雨霽打趣的調侃。
「哼!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早八百年就刻在我腦門里,而且柔弱無助的瓊瑤筆下的女主角,不合我的口味。」
他比較欣賞果敢、有主見的女人。
「好了。關于喬家老宅及林地外,附近其他土地收購情況如何?」听說有人不願搬離。
「大致良好,原本王家和李老伯誓死不願離開自己的家園,但是喬老太太往生之後,就常在屋里發現有異狀,嚇得他們趕緊拋售。可見裝鬼嚇嚇這些膽小的居民,有時也不失為一個良策,要是喬家的繼承人不肯出售,咱們可以再裝神弄鬼一番。」
在工作上,他絕對信任葉梓敬。「這件事交由你去辦我很放心,只要別玩出人命。」
「除非他有心髒病,否則只會連夜逃走而已。」希望不會用上這一招。
駱雨霽隔著玻璃窗,一直注視二層樓房高的喬家老宅,仿佛在記憶深處有個小女孩,在門口對他扮鬼臉,不吝嗇分享巧克力。
她是他童年唯一快樂的泉源,改變了他原本要蓋工廠的計劃,轉而投資大型鄉村農園的念頭。
不知那個小女孩長大會變成什麼樣,是否依舊天真無邪?
想到這,他不由會心一笑。
她,可是個固執的小女孩,雖然才六、七歲大,只要她認定對的事,就算全世界都說是錯,她依舊不改原意,堅持到底。
甚至,她硬把白的拗成是黑的。更可笑的是,從她小嘴吐出的堅持語,反而說服那些反對語,繼而讓人懷疑起自己所受的教育是錯誤的。
一個小說服家。
「你在笑耶!外面下紅雨嗎?」葉梓敬驚訝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要變天了,烏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