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我……」石拓尷尬地不知怎麼解釋,只能微紅著臉注視著佳人。
「我家相公說我長得很平凡,和天仙差得遠,他也不會因為你的巧言而多給小費。」
龍煙不留情地冷冷丟下幾句,她最討厭胡亂臆測的贊美詞,那听起來非常刺耳不誠懇。
「嗄?!」小販聞言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張大嘴杵在原地。
龍煙隨意地扔下等值的銀子,她不想看小販發愣的蠢樣,接著將錢袋塞入石拓懷中,挽著他的手轉身離去,沒注意到他的臉因為她說了「相公」兩字而泛著幸福笑容。
★★★
迎陽樓賓客絡繹不絕,幾乎座無虛席,龍煙利用特權上了二樓的貴賓席,因為迎陽樓是斜劍山莊名下的一家酒肆。
酒菜陸續上了桌,全是石拓從未看過的精致美食,他不由得憂心一問︰「煙煙,這會不會很貴?」
龍煙不在意地說︰「不貴,你盡避吃吧!」是不貴呀!掌櫃的可不敢向她要飯錢。
以她在斜劍山莊的地位,行經各地的商號無不小心款待,生怕一個怠慢得罪了她會影響到自己的飯碗,無不使出看家本事討好她。而迎陽樓也不例外,掌櫃的極盡諂媚之能地端上拿手好菜來款待貴客。
「真的不貴嗎?我看樓下的人只點幾樣菜就好幾兩銀子。」石拓算算那幾兩銀子可是夠買一袋米吃上一個月。
「根據規矩呢,樓上比樓下高所以很危險,因此價錢便宜了一大半,你不知道嗎?」她用訝然的表情唬弄他。
「怎麼可能,你沒有騙我吧?」石拓倒覺得樓上視野佳,還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哪有什麼危險性。
「我就是騙你這塊大石頭。你哦,要機伶點,不要被人賣了還傻呼呼地替人數錢。」他還真信呀!笨蛋。龍煙提醒道。
石拓溫柔地執起她的手。「我甘心被你騙一輩于,有你在,沒人賣得了我。」
她縴縴素手輕輕敲了他額頭一下。「你吃定我了是不是?小心我第一個賣了你,看你怕不怕。」
「不怕,你舍不得賣了我。」他只怕配不上她的聰穎慧黠。
「你倒挺自信,說個我舍不得賣你的理由。」她想知道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我很听話。」他很委婉地說出他惟一的優點。
她當場怔了一下,噗哧地笑出聲,因為他的確說中她的心坎事。「好吧,我委屈點買你終身,兔得你被人騙。」
「煙煙……」石拓動容地凝望她粲笑的容顏。
「龍總管,長安有信來。」
兩人正沉溺在無聲的言語中,莫名地冒出一陣粗嗄聲壞了這份心靈交融的美麗氣氛。
「明掌櫃,你不能等我用完膳再來打擾嗎?沒人教你用膳禮儀嗎?」她沒好氣地說,一听是長安,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捎來的訊息。
明正禮恭敬地立于一側。「這是急訊,所以屬下一看見龍總管就立刻呈上。」
「急訊?」龍煙不屑地冷嗤。「拿來吧,反正向景天那痞子就是見不得我清閑幾天。」
「是。」明正禮呈上後立即退下。
一見他退下,龍煙則將所謂的急訊擱在一旁並不急著拆閱,反而慢條斯理地享受食物美味。
「煙煙,你不看信嗎?」那個男人好象敬她為主。石拓對她的舉動感到疑惑。
「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早看晚看都差不多。」她好整以暇地說,反正信又不會飛掉,早知道就不下山,這樣他們就找不到人轉交,自然會向斜劍山莊的另一批閑人求助。
「呃……煙煙,你……你們……呃,我是說他叫你總管,總管很大嗎?」石拓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總管大嗎?應該是吧!至少屬于斜劍山莊的商行都得听她的。「說是總管,光看字面上的意思不難理解,就是什麼都管的大雜工,最好每日十二個時辰全年無休。」龍煙自嘲著人人羨慕的地位。
「雜工?可能是我看那位掌櫃很尊敬你,當你主子似的。」有權力這麼大的雜工嗎?難道她又耍弄他?
「我家小姐才是他的正主,我是跑腿的小廝,因為我的靠山夠硬,他不得不尊重我。」她解釋道。
其實她是自謙了,誰不知斜劍山莊的四冰美人享譽天下,聰明才智更勝男子,個個皆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
「喔!這樣嗎?」他不太相信她的說辭,但是無妨,只要她肯留在自己身側,她說什麼他都信。「你還是先看信。」
「無趣的家伙。」龍煙不甘不願地抽出信紙閱讀起來。
煙︰
王妃病情有變,疑似中毒,目前正極力搶救。李日前中了埋伏,身受重創。請速回長安。
倘若你不想送李出殯,就早點到長安,我能力有限,怕保不住你義弟一條小命。
被你拋棄的向景天急召
「唉!我從不去找麻煩,怎麼麻煩老是找上我?」她是麻煩搜集站嗎?她真想仰天一嘆。
「煙煙,這信上的李就是你提過與我長相雷同的男子?」石拓覺得這名字真的好熟悉。
「嗯!」
「你要回長安嗎?」
「不回去不成啦,誰教我沒事去認個義弟。」她當時原本想少個麻煩沒想到卻變成多個包袱。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石拓直覺認為,李與他的身世有很大的關連。
「我本來就要帶你去。別忘了,你的終身已被我買下來。」她笑著握住他的手。
第六章
在竹屋里,正上演著一出悲情戲。
黑如溝和白似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神情委靡地堅持不許他們離開竹屋,想動之以情地留下他們。
想想相處了這些時日,他們哪舍得放這兩個小輩走,人都是有情的,當然禁不起離別之苦,何況兩個老人家都喜歡人陪,只是情況好象有些……顛覆。
「你們哭夠了沒有,都兩把老骨頭了哭得出狗還難听,你們這樣像是隱世高人嗎?」龍煙看這兩人為老不尊,真不知羞。
「煙煙丫頭,你不要走嘛!我們真的舍不得你走。」黑如溝老淚縱橫地嗚咽著。
「不要說得那麼好听,你是舍不得我煮的那手好菜,巴不得我陪你們終老山中。」哼!哭得真惡心。龍煙早看穿了。
「這……」好聰明哦!黑如溝連忙再說道︰「山上空氣好,沒有山下沉悶的市儈氣息,最適合修身養性。」嗯!好理由。他頗為得意地想。
龍煙揚起假假的笑。「死老頭,你當我是道姑還是女尼,要不要附送木魚、鐵缽,來個晨昏三炷香。」修身養性?她的脾氣還真是不錯,若換成雲那冷面火山,鐵先下個小毒玩玩,然後再毒啞他。
「煙煙丫頭,黑炭頭人老胡涂,淨說些不中听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們是真心喜歡你陪伴,舍不得你離開我們身邊。」
白似師一副慈愛老者的面容,眼眶里不多不少地蓄著一滴淚,試圖裝出楚楚可憐的小狽眼神,可惜仍感動不了眼明心清的龍煙。
「天下無不敬的筵席,所謂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老不會看不透這一點吧?」她一個釘子讓他踫了回去。
死小孩,這麼聰明干什麼?白似師懊惱地想,再好言好話地說︰「我都已經這麼一大把年紀,再活也沒兩年,你也不用急著走嘛!」
「死尸前輩,听你的哭聲宏亮,再活個一、二十年也沒問題,何必學戲子一般演出十八相送呢?」她可一點也不感動。
「我學戲子?」她……她好狠心。白似師悲從中來,兩滴清淚滑下雙頰。
石拓站在角落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道︰「師父,我和煙煙上長安又不是不回來,你們就別哭了。」